兩人鬧騰半天,蘇清歡被他抱回去摟在懷里說話。</br> “我哥跟你說什么了?”</br> “趕緊睡覺。”陸棄避而不談。</br> “你告訴我一聲唄。”</br> “睡覺!”</br> “哼!”蘇清歡翻個白眼,“我回頭問他去。”</br> 但是陸棄就是守口如瓶,到底沒有與她說。</br> 蘇清歡第二天給明珠寫了信,讓人送去京城,低頭地看著手上的戒指,發了半天呆。</br> 這是一只小兔子式樣的戒指,是明珠去首飾鋪子時候發現的,買了一對兒,非要送給她一個。</br> 白蘇不在,白芷性子跳躍,理解不了她的這種黯然神傷。</br> “走吧。”蘇清歡站起身來道,“咱么去軍醫處。”</br> “夫人,”白芷臉色微紅,“白蘇姐姐說,她不在的時候,讓奴婢囑咐您吃藥。”</br> 白蘇原話是,將軍胡鬧過之后,要盯著蘇清歡吃避子藥,她不想要孩子,卻總是迷糊忘記服藥。</br> 蘇清歡這才想起來確實沒吃藥,從藥柜中找出藥來,就著溫水服下。</br> 給了李慧君一整瓶,她自己剩的不多,改天得再配藥搓點藥丸。</br> 想起藥丸,她才愧疚地想到,還沒給溫雁來改良藥方。</br> 她一天天的,記性大概被狗吃了。</br> 不過這樣也好,到軍醫處,繼續和他討論討論,昨天關于是否用雪蓮,兩人還沒達成共識。</br> 不是她自我感覺良好,連令狐大夫都說,溫雁來現在比剛來的時候多了幾分活人的氣息。</br> 之前在大夫眼里,他就是行將就木之人,現在看來,好歹還能搶救一下,延緩些時日。</br> 蘇清歡覺得溫雁來就是一株名貴的茶花,奄奄一息,她現在極盡全力呵護挽救,雖然知道花期短暫,但是還是希望他能夠絢爛綻放些時日,長些,再長些……</br> 溫雁來道:“勞煩夫人了,我已經叨擾很長時間,準備過幾日就離開。”</br> 南星一臉焦急,跺腳道:“公子……好容易見到點氣色,老太爺的壽辰,也不是整壽,就算不回去,他老人家也不會怪罪您的。”</br> 溫雁來擺擺手制止了他。</br> 南星臉都憋紅了。</br> 蘇清歡聽明白了事情原委,思考了片刻道:“還能留幾日?我看看這幾日多給你配些藥,咱們再一起探討下。如果以后我還在邊城,或者回了京城,如果方便,可以給我寫信。我覺得你會好好的……”</br> 她說不下去,這種安慰太蒼白了,她自己都心虛。</br> 溫雁來卻笑得云淡風輕,眼神中帶著看穿世事的了然和平靜,順著她的話道:“那就多謝夫人,以后怕是要時常求教了。”</br> “多留幾日吧。”蘇清歡鬼使神差地道,“再給我十天,試試新藥的藥效,來得及回去給長輩賀壽嗎?”</br> 南星“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滿眼含淚地看向溫雁來:“公子——”</br> “來得及。”</br> 溫雁來松口,南星長出一口氣。</br> “還不快起來?”溫雁來連訓斥的時候,聲音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br> 蘇清歡笑道:“南星是個忠心耿耿的。”</br> 接下來的日子,蘇清歡就一直忙著給溫雁來配藥,連陸棄這邊都怠慢了,惹得后者時常黑臉。</br> 不過他最大的好處,就是飛醋都吃在嘴里,從不入心里。</br> 他給蘇清歡的,是最多最赤誠的信任。</br> “不對,這雪蓮太干,應該減些劑量……”蘇清歡在營帳中拿著小秤配藥,自言自語地道。</br> “夫人,不好了。”白芷慌慌忙忙地進來,“韓大人出事了。”</br> 蘇清歡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哪個韓大人?你說我大哥?”</br> 白芷點頭如搗蒜:“是,是韓大人,他開罪了太子,太子令人打了他,逼他給李慧君磕頭認錯。韓大人不肯,太子喊打喊殺,要不是有人攔著,怕是韓大人命都保不住了!”</br> 蘇清歡大驚:“怎么回事?他怎么觸怒太子和李慧君了?”</br> 說話間,她已經站起身來,披上衣裳往外走。</br> 走出去,她有些猶豫不定,問白芷:“將軍知道了嗎?”</br> “知道了,這事情就是被杜景將軍發現,稟告了將軍,將軍又派人來知會您一聲。”白芷急急地道,“夫人,這邊,我們快走。”</br> “將軍知道就行了,”蘇清歡略松了一口氣,“我這樣過去,是不是有些貿貿然?萬一泄露了……算了,都要殺他了,也顧不上那么多。白芷,你說,到底為什么惹太子生氣了?和李慧君又有什么關系?”</br> 白芷道:“奴婢聽說,韓大人,韓大人他意圖輕薄李慧君,觸怒了太子。”</br> 蘇清歡瞪眼道:“胡說八道。”</br> 蘇明俊心里只有曹溦,而且他也知道李慧君的身份,更知道她是太子的心頭愛,就算饑、渴,也不會吃這危險的窩邊草。</br> 白芷低頭道:“奴婢也知道不可能,可是太子就這么說的,怕是其中有什么誤會。”</br> “去看看再說。”</br> 蘇清歡到的時候,四下已經圍了很多人,太子一臉怒氣,李慧君趴在他懷中,哭得梨花帶雨,眼神卻偷偷張望,在看到蘇清歡的時候,眸色瞬時復雜了起來。</br> 蘇清歡沒有看她,而是看向還趴在地上,身后已經血肉模糊,臉色卻依然倔強的蘇明俊,心像被針扎一般,怒氣順著血液涌到四肢百骸。</br> “孤命令你向她磕頭,你聽見沒有?”太子摟著李慧君,大聲斥責道。</br> “我沒有做過,不知錯從何來!是她抱住了我,誣陷我!”蘇明俊回道,顯然一絲一毫認錯的意思都沒有。</br> 太子被激怒:“杖斃!杖斃!”</br> “太子殿下,這是在軍中,你想草菅人命嗎?”蘇清歡沒忍住大聲道。</br> 眼下的情形看起來,好不了了,那就是豁出去,她也要保住蘇明俊。</br> 周圍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顯然大家都沒忘記之前這位韓大人意圖“輕薄”她的事情。</br> 李慧君擰眉看向蘇清歡,滿眼的不贊同。</br> 她沒想到,眾目睽睽之下,蘇清歡竟然還能護著韓兆,看起來,這個蠢貨,是喜歡上他了!</br> “怎么回事?”陸棄趕來,沉聲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