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zhàn)北霆的住處出來，陸棄要帶蘇清歡去邊城逛逛。</br> 蘇清歡雖然很想去，但是并不想耽誤他時間。</br> “放心，戰(zhàn)北霆忙著辦婚禮，西夏普天同慶，這陣子會很安分。”</br> “那要不要趁機出征，攻其不備？”蘇清歡急急地問。</br> 話說出口，她就有些傷感，那樣就不能留下過年了吧。</br> “放心，”陸棄看穿她心里的矛盾，嘴角露出笑意——他喜歡看她對他，從不掩藏的眷戀，“我不去。西夏日后局勢不明，誰也不知道日后是戰(zhàn)是和。”</br> “還有和的可能性？”</br> “沒有什么不可能。”陸棄淡淡道，“杞人憂天沒必要。”</br> 蘇清歡聽他話里有話，但是沒有說透的意思，也就沒有再問。</br> 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及時行樂吧。</br> 陸棄讓眾人只遠遠地跟著，自己帶著蘇清歡去吃了各種當?shù)赜忻男〕裕忠还赡X給她買了許多蘇清歡認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用到的東西。</br> 比如，一只夸張的金釵，金光燦燦，五顏六色的寶石，暴發(fā)戶的即視感。</br> “我要去買香料。”蘇清歡忍無可忍，自己提出了要求。</br> 她喜歡調(diào)香，雖然自己基本不用，但是她享受制作的過程，也享受送人時收到的驚艷眼神。</br> 陸棄既然陪她出來，自然是無所不應(yīng)，當即問了路，帶她往香料鋪子走去。</br> “水沉，蘇合，安息……”蘇清歡如數(shù)家珍，笑吟吟地跟陸棄介紹，又歪著頭問他，“你喜歡哪種？”</br> “你不是素來不喜歡嗎？你不喜歡的，我也不喜歡。”</br> 蘇清歡喜歡這回答，笑著糾正他道：“我不是不喜歡，只是怕香氣影響了我的嗅覺，所以平時用得少。你聞聞試試，喜歡哪幾種，回頭我調(diào)了香料放在床帳中。”</br> 沒人看見的角度，她沖陸棄擠眉弄眼。</br> 陸棄笑著附在她耳邊道：“庸脂俗粉似的香氣，哪里比得了呦呦的體香？”</br> 哎呦喲，蘇清歡挑眉，越來越出息了，竟然能在自己開車的時候跟得上步伐了！孺子可教！</br> 在外面她不敢太過分，轉(zhuǎn)而跟小二說起了話。</br> “小二哥，聽說你們這里是邊城最大的香料鋪子？”她笑吟吟地道。</br> “是的姑娘，咱們這里，凡所應(yīng)有，無所不有。”小二挺起胸來驕傲地道。</br> “甘松香有嗎？”蘇清歡不動聲色地道。</br> “甘松香？那自然是有的。”小二道，“您需要嗎？小的這就去給您找。”</br> “先不用。你真是熱情，掌柜的雇了你，好眼光。”蘇清歡給他戴高帽，“話說回來，你在這里，好好學(xué)本事，也是大有前途，我看好你。”</br> 小二被她說得眉開眼笑。</br> “我從京城中來，那里很流行甘松香。不過這種香味很難駕馭，我一直找不到調(diào)香的竅門。你這里可有相熟的主顧，中意甘松香的，能不能替我做個中人引見下？”</br> 說話間，她不動聲色地從荷包里掏出一枚銀花生塞到他手里。</br> 小二不想有此收獲，看了一眼掌柜，見他忙著招呼客人沒有看過來，悄悄收下，笑道：“小的在這里做了五年，來買甘松香的好像就有三家。兩家是官宦人家，怕是不方便去請教，還有一個，是，是……”</br> 他看了一眼陸棄。</br> 眼前的姑娘很和氣，但是她身后站這位大佛就好像不那么好說話。</br> “但說無妨。”</br> 被蘇清歡掐了一把后，陸棄生硬地道。</br> 小二這才吞吞吐吐地道：“是春華苑的采買。”</br> “春華……”蘇清歡重復(fù)道。</br> 這是什么地方？</br> 陸棄粗暴地打斷她：“不許說，是不干凈的地方。”</br> 蘇清歡秒懂。</br> 她笑著又對惶恐的小二道：“小二哥你別害怕，我哥哥是個校尉，脾氣不好，但其實人很好的。我們家里也是大戶人家，邊城就這么大，你不妨告訴我，另外兩家官宦之家到底是誰，未必攀不上交情。畢竟，”她故作赧然地道，“那種臟地方，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去的。”</br> “是是是，姑娘說得對，是小的想岔了。”小二點頭哈腰地連聲道，把另外兩家的情況也說了。</br> 蘇清歡選了十幾樣香料，最后還特意在掌柜面前夸贊了小二機靈，這才跟著陸棄出來。</br> 陸棄出來后招了招手，便有心腹上前。</br> 等他們咬完耳朵，蘇清歡笑著道：“三家都吩咐下去了？”</br> “嗯，就你機靈。”陸棄揉揉她的發(fā)頂，滿眼的與有榮焉。</br> “有獎賞嗎？”蘇清歡俏皮一笑。</br> “有，想要什么？”陸棄寵溺地看著她，眼睛里有溫柔的星光，仿佛她開口，全世界他都能捧到她面前。</br> “想去嘗嘗那個烤肉……”蘇清歡弱弱地道。</br> “不行。”陸棄像變臉似的，立刻冷了臉，數(shù)落道，“你不是有潔癖嗎？你看看那肉，都是放在地上烤的，那烤肉的人，手烏黑，定然不干凈。你自己胃腸不好，沒數(shù)嗎？”</br> 蘇清歡蔫了。</br> 這里的烤羊肉，用紅柳枝做簽子串肉，用胡楊木為炭，聞著香味就拔不動腿，跟別提看著那油汪汪，一口咬下去恨不得吞了舌頭的大塊羊肉了，她口水流兩行！</br> “回軍營讓人給你做，保證比這里更好吃。”陸棄安撫道。</br> 蘇清歡懨懨地答應(yīng)下來，又看了后面正大快朵頤的白芷，眼中怨念不止，默默地道：“好白芷，你給我留點呀。”</br> “選皮子做什么？”過了一會兒，陸棄見她被皮子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問道。</br> “給你做兩幅護膝，聽說你早上很早就起來帶兵操練，別凍壞了膝蓋。我還要給你做頂帶護耳的帽子，還要給你做……”</br> 陸棄聽著她喋喋不休，心滿意足。</br> 回到軍營，蘇清歡便被令狐大夫叫走，后者想她那些醫(yī)學(xué)理論想到抓心撓肝，急于抓她去探討。</br> 要是別人，陸棄可能要發(fā)作，但是令狐大夫是隨軍多年的老軍醫(yī)，可以說從陸棄進軍營到現(xiàn)在，被他治傷不下十次，盡管每次都被他訓(xùn)斥，但內(nèi)心深處對他非常尊重，所以也只能“忍氣吞聲”。</br> “將軍，去查香料的人回來了。”</br> “讓他進來。”陸棄把寫邸報的筆扔到一邊，站起身來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