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夠?”陸棄傲嬌地道。</br> “不夠,也夠。”蘇清歡壞笑著道,“數量有點少,但是你以一抵十!”</br> 陸棄被取悅,撫掌大笑。</br> “好了,好了。”蘇清歡道,“你快看看還有什么線索,我猜測著戰北霆出身富貴?”</br> “他家境確實不俗。”</br> “怪不得。”蘇清歡點點頭,指著衣柜道,“這是唯一和尋常人不一樣的地方,他用香料,而且是比較少見的甘松香。”</br> 甘松香味苦而辛,有種獨特的氣質。</br> 蘇清歡覺得,喜歡甘松香的,都是特立獨行又驕傲的男人。</br> 當然,前提是家里有錢。</br> 對香料的鑒賞和喜歡,大部分都是從小培養的,尤其對男人;而且這屋里,干凈整潔不說,簡單中也透露出主人不俗的審美。</br> 陸棄在屋里又查看了一會兒,指著桌上的宣紙道:“他可能是收到書信回去的。這里有寫過字的痕跡。”</br> “也許只是練字?”</br> “不,我看到了‘親啟’兩個字留下的痕跡。”</br> “哦。”蘇清歡覺得自己再幫不上什么忙,便在椅子上坐下,托腮看著陸棄這里看看,那里摸摸。</br> 她的男人,有點好看吶。</br> 他時至今日還擔心自己喜歡上別人,卻不知道曾經滄海難為水,他于她而言,就是滄海。</br> 用戰北霆類比他是不對的,比她還差不多。</br> 若是陸棄變心,她大概也會郁郁寡歡,驕傲離開,然后用余生療傷?</br> 不好,蘇清歡不喜歡這個假設,努力把這個令人不快的念頭驅逐出去。</br> 柳輕塵,自己這個姨母,不知道和柳輕菡是同卵還是異卵雙胞胎。如果是前者,那她和柳輕菡應該極像了。</br> 她猛然想起一個問題,“鶴鳴鶴鳴,那被你一念之差放過的李焱龍,和柳輕塵什么關系?”</br> 陸棄笑道:“你終于想起來問這個問題了。李焱龍是柳輕菡的兒子。”</br> 蘇清歡愣住了。</br> 她扒拉著手指算道:“西夏國君李秉的兒子?可是他的那些兒子,呃……不都是父不詳嗎?那這李焱龍?”</br> “同樣父不詳。”</br> “不是戰北霆的?”</br> “不知道。”陸棄搖搖頭,“不過可能性極低。柳輕塵離開戰北霆后,被李秉納入了府里,后來誕下一子一女。李焱龍年紀小,資質平庸,是以多年來,柳輕塵母子名不見經傳。”</br> “那應該不至于。曾經做過戰北霆的女人,柳輕塵之名,怎么會默默無聞?”蘇清歡不贊同。</br> “柳輕塵是中原人,中原西夏數十年來勢不兩立,戰北霆如何敢大張旗鼓?至于后來他放柳輕塵走,自己受情傷銷聲匿跡,實在令人不解。”</br> “既然銷聲匿跡,為什么又忽然復出?”蘇清歡咬著嘴唇凝思道,“而且還是李焱龍有難的時候!莫非這些年,柳輕塵和他根本有書信往來,求了他救子?”</br> “完全有可能。”</br> “他真是一往情深啊!”蘇清歡感慨道。</br> 為了柳輕塵,他放棄了事業;又為了她,義無反顧地重新歸來。</br> 陸棄“哼”了一聲,吐出“愚蠢”兩個字來。</br> 算來算去,李焱龍算是她表兄或者表弟?蘇清歡想,這個世界的巧合,讓人撓頭。</br> “可是還是不對,”蘇清歡想不明白,“這軍隊,說放就放,說撿起來就撿起來?戰北霆憑什么一回歸,就得到新帝信賴,委以重任?”</br> “呵呵,”陸棄冷笑,“他給自己戴了那么多綠帽子才爬上這個位置,臉皮豈止一般地厚?但是有一樣要承認,他是做大事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行事手腕亦不同于常人。”</br> 蘇清歡若有所思,“他愛惜戰北霆的才干?”</br> “是。”陸棄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你猜戰北霆現在在西夏忙什么?”</br> “什么?”</br> “成親。”</br> “啊?”蘇清歡覺得自己智商捉急,明顯跟不上這些人的節奏啊。</br> “李秉成人之美,給柳輕塵和戰北霆賜婚,令朝中官員都參加,大肆操辦。”</br> 蘇清歡已經震驚到無語了。</br> 還有這么騷的操作?把后宮的女人賜給臣子,還廣而告之,這李秉心可真大啊!</br> 果然是蠻夷,如果在中原,會有多少諫官以死相諫?</br> 若是別人,恐怕會覺得頭上綠油油;但是李秉恐怕現在正在高興,重新得到了一員猛將。</br> “鶴鳴,”蘇清歡突然憂心忡忡,“戰北霆得償所愿,那以后豈不會肝腦涂地為李秉效命?那你對上他就很危險了。”</br> 想到這里,她什么八卦感慨的心都沒有了。</br> “難道你覺得,我不如他?”陸棄上前拉住她的手,果真指尖冰涼。</br> “多了個強敵,總不是什么好消息。”蘇清歡眉頭不展,“要是早知道戰北霆藏在邊城……”</br> 斬草除更該有多好!</br> 威脅到了陸棄,她才不管他人生如何坎坷,情感經歷如何感人。</br> “我不怕。我現在還有些激動,”陸棄低頭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眼中自信滿滿,“呦呦,棋逢對手,乃是人生一大幸事。”</br> “我不想你有這樣的幸運。我希望你所向披靡,無堅不摧,不受任何傷害。”蘇清歡苦笑著道。</br> “不信我?”</br> “信。可是我擔不起任何萬一。”蘇清歡低下頭,眼里已有淚意,“對上他的時候,多加小心,就算是為了我。”</br> “傻瓜,我當然會。我不是戰北霆,我不會舍得把你交給任何其他人。”陸棄把她摟在懷里,“走吧,咱們去院子里看看,要不要坐秋千?”</br> “不要。那個秋千不吉利,”蘇清歡吸了吸鼻子,“等你功成身退,咱們就回嵐村的房子里,那里有你親手給我做的秋千。”</br> “好。回京之后,我再替你做一架。”</br> “一言為定。”</br> 陸棄沒說的是,柳輕塵骨子里就是柳家人,身體里流淌著不安分的血液。</br> 戰北霆對她是愛,她對戰北霆,卻利用居多。</br> 這樣的女人,壓抑了那么久,現在重新站到了風口浪尖,一定會攪動時局。</br> 西夏的局勢,越來越有意思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