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姐姐信不信我罰你?”蘇明俊笑著“威脅”道。</br> 曹溦的臉瞬時更紅,艷若桃李。</br> “又害羞了?”蘇明俊忍俊不禁,假裝自然,實際上緊張得像條狗一般試探著伸手去拉拉她衣袖。</br> 他手不自覺地發(fā)抖,曹溦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br> “躲什么?我看見有只飛蟲替你趕走罷了!”蘇明俊心里沮喪,卻猶自嘴硬,僵硬地收回手。</br> 都怪秦放那混蛋!</br> 他摟著自己妹妹,怎么就那么自然?</br> 厚臉皮的壞東西!給自己做了錯誤的示范!下次見了打斷他的爪子!</br> 曹溦心中悵然若失,又有些恨自己受驚一般的反應,囁嚅著道:“我,我是害怕蟲子,不是怕你。”</br> 蘇明俊:“你倒是會順桿爬。”</br> 曹溦有些尷尬,視線不知道往哪里放,忽然看到了自己的針線,倉皇站起來道:“我,我給你做了些針線,我拿給你吧。”</br> 蘇明俊立刻高興了,“你給我做的針線?”</br> 曹溦害羞,卻仍然點點頭:“我,我以為沒見過你,不知道你身量,所以只做了些帕子,荷包……”</br> 她偷偷做的時候,心里帶著少女的想象和向往,也會在想到那句“可憐無定河邊骨,尤是春閨夢里人”而心有戚戚。</br> 他現(xiàn)在終于來到自己面前,比她想象中最好的模樣還要好。</br> 曹溦想到這里,心中如小鹿亂撞,打開箱籠,從最底下抽出一疊帕子和幾個荷包,捧過來低頭道:“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花色,就各自做了些,你挑自己喜歡的吧。”</br> 蘇明俊擺擺手:“我不要。”</br> 曹溦瞬間臉白如紙,眼眶發(fā)熱,握住針線的手用盡力氣,指尖有些蒼白。</br> “你哭了?”蘇明俊有些慌,手忙腳亂地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我不是嫌棄你。我在太子身邊,用的都是東宮發(fā)的東西。你針線這么好,萬一被有心人認出來就連累你了。你給我做東西,我很高興,你做的我都喜歡……”</br> 曹溦長出一口氣,面上有些掛不住,道:“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我鉸了便是,何必找理由?”</br> 說完,竟然真要拿剪刀去。</br> 蘇明俊拉住她,“別,別,別,我真沒不喜歡。你給我做雙鞋吧,別花太多心思,尋常便是。我到時候再去成衣鋪子買雙調(diào)包,也沒人看出來估計。”</br> 曹溦心里一酸,不過是雙鞋,他都要這般謹慎小心。</br> 這些年,他到底過得是什么日子!</br> 而且即使這樣,他沒有絲毫怨懟,還是這般開朗歡樂,曹溦心里絲絲縷縷的疼惜升騰起來。</br> “好。”她答應一聲,淚不爭氣地滴落下來。</br> “怎么還哭了?”蘇明俊慌亂地伸手替她拭淚。</br> 曹溦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br> 這淚來的莫名其妙,她很不好意思。</br> “我沒哭,剛才那蟲子飛進眼睛里了。”曹溦低聲道,“我找尺子給你量下腳長。”</br> “好。”蘇明俊心想,幸虧自己瞎掰出一只蟲子,要不多尷尬。</br> 曹溦找了尺子,在蘇明俊面前蹲下身,道:“你把鞋子脫了。”</br> “不用不用,”蘇明俊臉紅了,“你量這鞋子的大小就行。”</br> “我怕不合腳。”曹溦堅持道。</br> 蘇明俊慶幸今日為了見她,特意洗了個澡,咬咬牙,紅著臉把鞋脫了。</br> 曹溦白皙修長的手指在他腳底若有若無地劃過,那種酥酥麻麻癢癢的感覺,順著腳底蔓延開來。</br> 她溫柔垂首,青絲散落,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馨香……</br> 蘇明俊下意識地伸手撈起她快要觸地的長發(fā),手心緊張發(fā)熱到流汗,卻故作鎮(zhèn)定道:“頭發(fā)垂到地上了。”</br> 曹溦赧然地站起身來。</br> “這就好了?”</br> “嗯,好了。”</br> “要不,你再給我量量身子,做身衣服?”</br> 少女身上的溫暖氣息令人貪戀,蘇明俊下意識地就開口了。</br> “嗯。”曹溦面紅欲滴,頭都不敢抬起來。</br> “算了算了,這個太顯眼。”</br> 蘇明俊倒先退縮了,這摟腰抱肩的,別為難她了。</br> “那我多給你做兩雙靴子,蘇姐……她給了我鹿皮做靴子,我還沒舍得做。”曹溦垂眸道。</br> “她給你東西,你只管收下。”蘇明俊道,“她不差這點,別苛待自己。我暫時不能在你身邊,我給她男人賣命,你不用跟她客氣,都是一家人,不講究那些虛禮。”</br> 曹溦心里聽著暖暖的,嘴里卻道:“親兄弟明算賬,蘇……她待我們好,我們也要記……”</br> 她忽然意識到語失,無形中把自己和蘇明俊綁到了一起,窘迫地想找條地縫鉆進去。</br> 蘇明俊哈哈大笑。</br> 曹溦慌忙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低聲嗔怪道:“靈兒會聽到的。”</br> “我走了。”蘇明俊站起來道,從袖子中抽出一張銀票拍到桌上,“以后你管錢,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不過,也稍微留點,你進門時候不能太寒酸,我手頭的銀子都交給你了。”</br> 曹溦把銀票拿起來,看清“一千兩”的字樣,忙交還給他。</br> “怎么,要跟我分這么清楚?”蘇明俊拉下臉。</br> “不,我手里有銀子,你在外面,不能沒銀子。”曹溦急急地解釋道。</br> 蘇明俊黑亮的眼睛里頓時笑意滿滿:“你拿著,我有數(shù)。以后除了你自己和給我的針線,都不必再做了。給清歡的也不必做,她有的是人做,不差你。”</br> 曹溦心里暖暖的,水光瀲滟的眼中笑意盈盈。</br> 蘇明俊像受到了某種蠱惑,呆呆地看著他,動彈不得。</br> 靈兒的腳步聲響起,蘇明俊低聲道:“我真的走了,等我,還會來看你。”</br> “不,”曹溦搖搖頭,“你身份特殊,盡量注意安全,別……少來吧。我,我在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br> “乖。”蘇明俊壯著膽子碰碰她的手背,然后飛快地拿開,卻像偷、腥得逞的貓一般,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從窗中跳了出去。</br> 靈兒推門而入。</br> 曹溦低頭,看著自己半藏在袖中的手,想起手背上剛才那若有若無的一下觸碰,低低地笑出了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