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俊瞥了她一眼：“有什么你說什么，說錯了我不怪你就是。”</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終于忍無可忍道：“大哥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是你心悅溦溦，不是她心悅你！”</br> 曹溦笑了，拉拉蘇清歡：“沒事，他沒有惡意，只是直爽。”</br> 蘇清歡：“……這就幫上了？”</br> 曹溦臉紅：“我只是就這般覺得。”</br> 蘇明俊有些不耐煩地道：“行了，人也見了，話也說了，你們倆走吧。愛哭鬼，你還住在醫(yī)館中，有事我去找你。世子府戒備真他娘的嚴(yán)，我去了幾次都被發(fā)現(xiàn)了。”</br> 蘇清歡：“……你去找溦溦行，別三更半夜把人嚇個半死。”</br> 蘇明俊嫌棄地道：“你有腦子嗎？我能光明正大去找她？行了，快走，這不關(guān)你事。大哥嫂子房里的事，你做小姑子的還得過問？”</br> 曹溦面紅欲滴，低著頭不知說什么。</br> 蘇清歡怒道：“你說話能不能講究點！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吵，溦溦咱們走！”</br> 和他吵架，能被他活活氣死。</br> 蘇清歡帶著曹溦去了世子府自己的房間。</br> “你是不是生氣了？”她試探著解釋道，“我并不是故意瞞著你，而是我之前也沒見過大哥……”</br> 她把和蘇明俊相認(rèn)，他囑托自己去解救曹溦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來。</br> “別看他輕描淡寫，說話大大咧咧，但是你想想，二十擇一，隱姓埋名這么多年，他經(jīng)歷過的痛苦，遠(yuǎn)非外人所能知道。”蘇清歡眼眶微紅，“為了我，他放棄這么多年努力，身處險境，我誰都不曾告知。”</br> “蘇姐姐，我懂，我沒有怪你，也沒有怪……他。”曹溦低頭道，手里的帕子被絞成麻花，“當(dāng)初在太子府，他對我多有照拂，我一直心懷感激；蘇姐姐救我之時，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還是仗義相救。只是……”</br> “溦溦，你有話就直說，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雖然大哥在我心中有許多優(yōu)點，但是也有缺點，說話不討喜，不體貼人……你若是看不上他，也只管說，這事情勉強不來。他和我的初衷，都絕不是挾恩以報。”</br> “蘇姐姐，我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委實是靠不上的。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從前我想，靠著繡藝，足夠養(yǎng)活自己，若是遇到惡霸相欺，大不了投身佛門，青燈古佛一生。后來有幸遇到了你，你說是給大哥娶親……”曹溦抬頭看著蘇清歡，目光誠摯而堅定。</br> “我有時候也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什么人，是否還在人世。也曾想過，只要人不是太離譜，便是看在你的份上，也愿意接受。”</br> “可是現(xiàn)在，我知道他是誰，心里很歡喜，也很茫然無措。我配得上他嗎？倘使我選錯了怎么辦？我無依無靠，不敢踏錯一步，否則我怕萬劫不復(fù)。”</br> “我懂。”蘇清歡安撫地拍拍她的后背，“原本就是終身大事，是我哥不靠譜，才這般逼迫你。可能，可能他多年受訓(xùn)，與世隔絕，人就癡傻了些。你別理他，順從自己的心意。”</br> 出于私心，她很希望兩人能夠在一起。</br> 但是曹溦一個孤身女子，確實身世堪憐，大哥自以為自己是灑脫坦蕩，卻難免給她帶來壓力。</br> 曹溦臉上露出羞赧之色，囁嚅著道：“我，我并非不喜歡他。只是這事情太突然，我，我一下子接受不過來。”</br> 蘇清歡笑嘻嘻地道：“我明白，所以我也沒想到，他今日執(zhí)意要告訴你真相。以后他若是真去找你，冒冒失失，你只管呵斥，千萬別慣他壞毛病。”</br> 曹溦咬著嘴唇，眼中有害羞和歡喜閃動。</br> 說到底，她是個情竇初開的姑娘，也渴望一個坦蕩偉岸的男子。</br> 蘇明俊比她想象中更好，除了出現(xiàn)太過突然，讓她茫然無措外，她再挑不出什么毛病。</br> 蘇清歡留她吃過晚飯才讓人送她回醫(yī)館。</br> “姑娘，我打水給您洗漱吧。”靈兒見曹溦解了頭發(fā)，對著鏡子，用桃木梳一下一下慢慢梳著頭發(fā)，若有所思，心里覺得姑娘今日哪里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來時哪里。</br> “嗯。”曹溦淡淡道。</br> 不想了，再想今晚要睡不著了。明日被蘇姐姐看出來眼底青黑，會被她嘲笑的。</br> 可是，蘇明俊那張帶著痞色的臉，為什么總在眼前晃悠？</br> 不行，不能再想了。</br> 曹溦放下木梳，用手摸摸自己發(fā)燙的臉，抬頭看向鏡子。</br> “你，你怎么進(jìn)來的？”</br> 看到蘇明俊的臉出現(xiàn)在海獸葡萄銅鏡中，曹溦大驚失色地扭頭道。</br> 蘇明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長腿一伸，把旁邊的椅子勾過來坐下，手肘靠在椅圈上，咬著手指痞痞地看著她道：“怕你晚上睡不著，來看看你。”</br> 曹溦被說中心事，頓時面紅耳赤，然而卻嘴硬道：“誰說我睡不著？”</br> “別說你在想別人。”</br> “我，我就是在想……”</br> “嗯？”蘇明俊面上露出威脅之色。</br> “我在想蘇姐姐。”</br> “不許叫她姐姐。”蘇明俊不悅地道。</br> 曹溦沒有作聲，但是表情卻是不贊成的。</br> 外面?zhèn)鱽盱`兒的腳步聲，曹溦有些慌亂地站起來，想看看讓蘇明俊藏到哪里。</br> 蘇明俊卻像屁股生了一般，一臉淡定地坐著。</br> “靈兒，你先去廚房給我做碗面再來。我，我正在繡關(guān)鍵的地方，你進(jìn)來怕打斷我。”</br> 靈兒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依言去了。</br> “你考慮清楚了沒有？”蘇明俊看著曹溦道，“你要是覺得哪里不好，告訴我，我看能不能改改？”</br> 他口氣生硬，面色也很嚴(yán)肅，但是曹溦就是莫名想笑。</br> 他大概真是做啞巴久了，不知道如何說話吧。</br> 有點蠢萌可愛的直男。</br> “你挺好。”曹溦低頭，看著自己略顯粗糙的指尖，“是我不夠好。”</br> “我覺得你好，你就好。”蘇明俊粗聲粗氣地道。“你家里的破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跟你沒關(guān)系。我自己家也一窮二白，沒什么門第。你還是官宦之后呢！你要是就覺得配不上我，想想清歡和秦放……”</br> 曹溦不自覺地嗔道：“你不要這樣貶低蘇姐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