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一行剛到景春園，發現酒樓下面圍了許多侍衛。白蘇去問了問，回來說是太子在樓上。</br> “來都來了，他吃他的，我們吃我們的。”蘇清歡道。</br> 不是她想招惹太子，而是剛才她掀開簾子的瞬間，仿佛看到了蘇明俊的身影。</br> 可是只是一個側臉，又很快消失在門內，她沒有看清楚。</br> 明珠也并不懼怕，道：“好。”</br> 雖然太子在這里，但是古代并不興包場一說，就算王公貴族來吃飯，最多用幾個雅間，并不會不許平民進。</br> 進去以后，有伙計引著她們到了二樓。太子在三樓，并沒有交集，蘇清歡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可是并沒有發現蘇明俊的身影。</br> 美食當前，她也就按下了心中的小失落，與明珠、曹溦邊說邊吃。</br> 幾個丫鬟也在旁邊開了一桌，菜式大抵一樣。</br> “砰——”</br> 正吃到興頭的時候，門忽然被撞開，一條半人多高的獒犬竄進來。</br> 換成別的，哪怕是人人聞之色變的錦衣衛，蘇清歡都不會害怕。</br> 可是她真的怕狗啊，當時就僵硬地不敢動彈，渾身冷汗涔涔。</br> 明珠與她恰恰相反，年少時干慣了“左牽黃，右擎蒼”打獵游玩的事情，看見這通體一片紅，半根雜毛都沒有的獒犬，頓時興致勃勃地看過去。</br> 曹溦反應極快，雖然也害怕這威風凜凜的畜生，但是還是立刻站起來攔在蘇清歡身前，張開手護著她。</br> 白蘇、白芷也撲了過來。</br> “閃電！”獒犬身后傳來一個渾厚低沉又……熟悉的聲音。</br> 那獒犬頓步，聽話地回身搖搖尾巴。</br> 蘇清歡看見武官打扮，大搖大擺進來的蘇明俊，愣住了。</br> 這是四品武官的服飾？</br> 哎呦喂，哥哥不僅由暗轉明，還混上了一官半職？</br> 真給她長臉！帥氣！</br> “誰家鷹犬不管好？”曹溦看著蘇清歡額頭上的冷汗，不由怒道。</br> 她是個沉穩性子，但是一旦生氣，也是個小辣椒。</br> 這一開口，連人帶狗都罵了。</br> 蘇清歡摸摸鼻子，這算兩人初見嗎？有點火爆。</br> 蘇明俊哼了一聲，露出個邪魅的笑意：“這小娘皮，長得不賴。”</br> 蘇清歡看著曹溦瞬時氣紅的臉，無言以對，默默地在心里給親大哥點了兩排蠟。</br> 就算是偽裝敵人，你第一次跟人家見面，也說句人話好不好！</br> 放到現代，又是妥妥注孤生的直男！</br> 罷了罷了，她這個不成器的妹妹，心有所屬，不能給這個不成器的哥哥換親，就下場替他圓一圓吧。</br> “這位大人，攜犬闖入，不知道有何公干？這里都是女眷，請你放尊重些。”</br> “尊重？你嚇到了我的閃電，還不賠罪？”</br> 蘇清歡心里悲傷成河。</br> 問有個豬隊友是什么體驗？強答：想死！</br> 她明白，蘇明俊這是找機會和她見面，但是主要是想在曹溦面前刷刷存在感。</br> 可是大哥，你確定這套，不會招人厭嗎？</br> 明珠冷聲道：“你是東宮的武官？報上名來，我讓我大哥明唯去給你賠罪。”</br> 太子雖囂張，但是很喜歡明唯，一力拉攏。</br> 她原本以為這樣蘇明俊就會退縮，不想他道：“東宮韓念飛。”</br> 曹溦從又羞又惱的狀態中平復一二，怒道：“東宮的人就能縱犬行兇，罔顧國法了嗎？你今日要是嚇壞了蘇姐姐，我，我……”</br> 她氣得想跺腳發狠，卻終是說不出什么惡毒的話來。</br> 蘇清歡在她看來，泰山崩于前都不會失色，唯一脆弱的就是現在。</br> 所以她要站出來保護她。</br> 蘇清歡感動的同時又忍不住想，這傻姑娘，上套了。</br> “你是她什么人，要替她說話？”蘇明俊低頭摸摸獒犬的頸毛，舌尖抵著口腔轉了一圈，懶洋洋地道。</br> “我，我是她手帕交！”</br> “我還以為你們是一家人。”蘇明俊慢慢道。</br> 曹溦面紅耳赤。</br> 蘇清歡立刻道：“我們就是一家人。請你帶你到狗出去，再不出去，我的武婢就不客氣了。到時候，你一個四品文官被女流打倒，怕是什么面子都不剩了！”</br> 蘇明俊狠狠地瞪了一眼蘇清歡：“武婢算什么東西？吃完了早點滾回去，少在這里礙眼，下次再讓我遇到，呵呵，我就送你一份大禮！”</br> 混蛋東西，竟然敢帶著未來嫂子出來拋頭露面，真是白疼她了。</br> “下次放狠話之前，先打聽清楚對方是誰。”蘇清歡倨傲道。</br> 大哥，請你搞明白，你對人家一廂情愿，人家對你還是無感狀態！</br> “別說現在你只是寄居世子府的孤女，就算真嫁給秦放，我也不怕。你信不信，秦放見了我，還得畢恭畢敬？”</br> 敢對大舅哥不敬？妹妹還回來！慣得毛病！</br> 蘇清歡氣壞了，你這是犯規！</br> 兄妹倆眼神交鋒，火星四射。</br> “韓大人，太子殿下快用完午膳了。”有個侍衛進來道。</br> 蘇明俊擺擺手：“知道了，走吧。伺候完殿下回去，下午我還得跟殿下告假去趟弘匯閣，給妙兒那小妖精買頭面去。”</br> 蘇清歡明白他這是暗示自己，冷哼一聲。</br> 待他離開后，明珠皺眉道：“我怎么覺得他是故意來挑釁的？是太子對秦放示威？”</br> 蘇清歡道：“狐假虎威罷了。你別真跟明大人提起，我會讓杜景處理的。”</br> 萬一明唯真的對蘇明俊下手，她上哪里哭去。</br> 明珠卻以為她是不想欠明唯人情，有些黯然地點點頭。</br> 吃過飯，蘇清歡道：“你們先回醫館，我先去看個腿腳不便的患者再回去。”</br> 明珠說她要去一個表妹家，曹溦則道：“我橫豎無事，陪著蘇姐姐去吧。”</br> 蘇清歡答應下來。</br> 上馬車之前，蘇清歡在白蘇耳邊吩咐了兩聲。</br> 到了弘匯閣門口，白蘇貌似不經意地提醒道：“姑娘，您上次訂做的步搖應該好了吧，要不要順便取了？”</br> 蘇清歡道：“橫豎無事，就去取了吧。溦溦，你在車上等我下，我去去就來。”</br> “蘇姐姐，”曹溦拉著蘇清歡的袖子，小聲道，“剛才那惡人說，也要到弘匯閣，若是遇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