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璇向來任性，而且這也不算過分要求，蘇清歡便沒有吱聲。</br> 但是這金香園的瓜，她想吃一口，于是便吩咐白蘇讓人出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br> 也許就是一出爭權(quán)奪利的大宅門戲碼。</br> 萬一這蔡老板是個奸商或者不得人心的，那他送的禮物說什么都不能收，免得被他利用，出去散布消息說與將軍府或者世子府有來往。</br> 夕陽西下，暮色漸臨，穆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鬟，拎著食盒來給蘇清歡送飯，當(dāng)然也少不了另外兩人的份。</br> “穆嬤嬤，”明珠抱著她的胳膊親昵地撒嬌，“我真是太喜歡您做的飯菜了。清歡千好萬好，我都不嫉妒，唯獨嫉妒她有您這么好的嬤嬤。”</br> 穆嬤嬤被她哄得合不攏嘴，道：“十八姑娘喜歡什么盡管說，我給你做。”</br> “那我就不客氣了。”明珠道，“炸藕合您下次多炸點，我吃過了再帶些回去做宵夜。”</br> 蘇清歡笑罵道：“你們府上沒有廚娘嗎，來指使穆嬤嬤，我可舍不得。一頓一頓地吃炸藕合，也不怕胖。”</br> “豐滿些才有福氣。”明珠道，“不說了不說了，我看嬤嬤今天做了什么好菜。”</br> 穆嬤嬤廚藝精湛，蘇清歡就是跟她學(xué)的。</br> 她帶來了白蘿卜燉羊肉、佛手金卷、蜜汁鹵肉、鳳穿金衣四樣熱菜并糟鵝掌、咸鴨蛋、涼拌豇豆干、酸辣小黃瓜四樣冷盤，主食也是四樣，千層糕、四喜餃、奶香畫卷和雞絲餛飩。</br> 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br> “嬤嬤一起來吃。”蘇清歡道。</br> 穆嬤嬤笑著搖頭，遞給她碗筷：“我和白蘇她們等回府再吃。”</br> 蘇清歡心里有些不好受，穆嬤嬤總是把自己當(dāng)成下人，但是也知道她向來最重規(guī)矩，若是勉強她，她也不舒服，便只能作罷。</br> 正準(zhǔn)備開動，白芷進(jìn)來，對著明珠屈膝行禮道：“十八姑娘，明大人來接您了。”</br> 明珠詫異道：“怎么來得這么早？”</br> 白芷笑道：“明大人說，出城拜訪故人，回來的早些，讓您不必著急，用完飯再走，他現(xiàn)在正坐在外面喝茶。”</br> 蘇清歡一聽是出城回來，料定他也沒有用飯，便對明珠道：“你熱菜冷盤主食各挑兩樣明大人喜歡的，讓他不要嫌棄，一起用吧。空著肚子喝茶，對腸胃也沒什么好處。”</br> 明珠笑道：“我大哥怕是求之不得，我替他多謝清歡。”m.</br> 蘇清歡反應(yīng)極快，笑著回道：“這得謝謝穆嬤嬤，我借花獻(xiàn)佛罷了。”</br> 竇璇護(hù)著那盤小黃瓜道：“這個是我的，燉羊肉拿出去，膻味我受不了。”</br> 蘇清歡笑道：“秋末冬初，吃羊肉是最好的。你今日怎么對小黃瓜這么有執(zhí)念？”</br> 竇璇蔫蔫地道：“蕭煜走以后，我吃什么都食不下咽，就靠這些口味重的醬菜下飯。”</br> 蘇清歡摸摸她的頭：“很快就回來了。你要好好吃飯，等蕭煜回來見到你瘦骨嶙峋的模樣，不喜歡你了怎么辦？”</br> 明珠挑了幾樣菜出來，親自捧了出去，道：“大哥，這是清歡特意囑咐給你的。”</br> 明唯眼中有笑意一閃而過，道：“幫我多謝她。你慢點吃，不著急，可以多呆一會兒，我今晚沒事。”</br> 明珠高興地點頭，隨即道：“我們今天說要做牌匾，大哥你方便就給提幾個字唄……”</br> 話說出口，她猛然想起來店名，讓明唯去寫蘇清歡心愛之人的名字，這太殘忍，于是慌忙描補道：“不用不用，我忽然想起來，清歡說找到了人，看我這記性。”</br> “快進(jìn)去吃飯吧，別讓她久等。”明唯寬和地笑笑。</br> 等明珠進(jìn)去后，他拿起筷子，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伺候一旁的白芷道：“你家姑娘找了誰提匾額的字？”</br> 白芷恭敬道：“奴婢不知，也是今日才定下醫(yī)館的名字，叫‘不棄堂’。”</br> 將軍，對著狂蜂浪蝶，奴婢只能幫您到這里了。</br> 明唯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隱有凌厲。</br> 白芷不卑不亢，垂首站在一旁。</br> 也許被蘇清歡的話刺激到了，今日竇璇吃了不少，每樣主食都嘗了不說，那雞絲餛飩幾乎被她一個人都吃光了。</br> 可是吃完沒多久，小丫鬟剛收拾了碗筷上了茶，她就吐了……吐了個精光。</br> 鼻腔喉嚨都火辣辣地疼，反復(fù)漱口后還是難受，竇璇蹲在地上，哭得很傷心：“嫂子，我是不是得了吃不下飯的病了？我好容易吃了這么多下去，還全都吐出來……蕭煜回來一定會嫌棄我的，嗚嗚嗚……”</br> 明珠：“……”</br> 蘇清歡：“……多大的事情，值當(dāng)你這么哭嗎？是我多嘴，你瘦成什么樣子，蕭煜都不會嫌棄你的。來，快起來。”</br> 竇璇“哇哇”又吐了兩口苦膽水，愈發(fā)難受，面色蒼白，捂住肚子道：“嫂子，我肚子疼。”</br> “吐出來了就舒服了。”蘇清歡替她擦擦嘴，又從白蘇手中接過溫水喂她漱口。“來，我給你把把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br> 然而蘇清歡一搭上竇璇的脈象就傻眼了。</br> 竇璇看她變了臉色，哭喪著臉道：“嫂子，你別嚇我，我得了不治之癥嗎？”</br> “沒什么事情，”蘇清歡努力壓制住心中翻騰的情緒，勉強笑笑，“只是腸胃不調(diào)，我給你開點藥，吃幾天就好了。明珠，你不用跟著操心，明大人還在等你，快走吧，明日我在這里等你。”</br> 明珠也看出蘇清歡的異常，但是知道她跟竇璇畢竟更親近一層，也沒挑破，笑著告辭離去。</br> 待她一走，蘇清歡把穆嬤嬤、白蘇、白芷都支了出去，才嚴(yán)肅地問竇璇：“你是不是和蕭煜圓房了？”</br> 竇璇脈象圓滑，如珠滾玉盤——是滑脈，并不明顯，應(yīng)該日子尚淺。</br> 算起來，她在這醫(yī)館里瞎忙活了二十天，陸棄和蕭煜也離開了二十天。如果這孩子是蕭煜的，剛一個多月，也對得上。</br> 只是竇璇這丫頭做事向來出乎預(yù)料，她不敢肯定，現(xiàn)在心里如同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