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我干什么?”蘇清歡站起身來嫌棄地道,“前幾日不是忙得都沒空來看我嗎?”</br> “狗鼻子最靈,怕被你聞到我身上的藥味,所以不敢過去,只能等你睡著了偷偷摸摸去親親摸摸抱抱,每日都去。”陸棄的神情像個占便宜得逞的浪蕩子。</br> 蘇清歡笑罵道:“每日都被你占便宜,還嫌不夠!趕緊處理你的事情,過幾日就要出發,鬧騰我,我就沒精力準備東西了。”</br> “我喜歡光明正大地占便宜。”陸棄振振有詞。</br> “滾滾滾,”蘇清歡打開他不安分的手,有幾分發愁道,“別人都好說,我只擔心錦奴。我明日想回世子府,再陪他待幾日,你覺得如何?還有,我到底用不用‘死’了!”</br> “不用了。”陸棄的語氣有幾分冰涼,眼中閃過厲色,“當初我們在嵐村的事情都被人挖了出來,詐死我怕他們敢扒墳。”</br> 太子,成王,張閣老,王閣老,昌平侯府,哪個是省油的燈?</br> “這樣也挺好的。”蘇清歡笑道,“不管身后多少爛攤子,我總覺得做自己比較自在。我師傅那邊,算了,回頭咱們再商量,你先忙正事。”</br> 見陸棄點頭,她匆匆離開。</br> 陸棄看著她裊娜的背影離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br> 蘇清歡徑直走到白蘇和白芷屋里,兩人原本黯然對著燭光垂淚,見她進來,忙擦了眼淚,起身行禮。</br> “事情我都知道了。”蘇清歡開門見山地道,“將軍那里我去過,沒人攆你們走,安安心心待在我身邊就行。”</br> 白芷愣愣地看著她,嘴微張,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br> “還不給姑娘磕頭!”白蘇喜出望外,忙拉她跪下。</br> “起來吧。”蘇清歡伸手扶兩人,嘆口氣道,“這么大的事情,你們也不跟我說,我怎么能知道?既然也不想走,早早跟我說開,我去找將軍留下你們,何苦讓你們還受這么多天的煎熬?”</br> 白蘇伏地痛哭,心中感激、愧疚交雜,說不出話來。</br> 白芷也淚流不止,喃喃道:“姑娘,謝謝姑娘。”</br> “快扶你白蘇姐姐起來。”蘇清歡道,“我以為咱們相處這么久,我什么脾氣性格你們都摸透了。沒想到,你們還這么不了解我。我既說了不怪你們,就是真不怪你們。現在作惡之人已經伏法,這事情就徹底翻過去了。”</br> “你們也別怪將軍。如果再有這種事情,一定跟我說。我希望和將軍天長地久,和你們也是一樣。別讓我猜,我真怕我下次猜不出來……”</br> 說話間,她也紅了眼圈。</br> “姑娘,姑娘!”白蘇膝行幾步,伏在她膝蓋上嚎啕大哭。</br> 這些日子,她恨死自己沒有寸步不離地跟著蘇清歡,才讓她出事;如果可以選,她寧愿遇到那件事情的是自己。</br> 她認錯,她懺悔,她恨不得陸棄對她手段更酷烈些,才能讓她心里好受一點。</br> 可是,她真的舍不得蘇清歡。</br> 她可恥地對蘇清歡用了心計,她也知道后者可以看穿,可是她還是做了,義無反顧地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br> 果然,蘇清歡在看穿之后,還是留下了她們。</br> 白蘇心中愧疚感動難當,哭得撕心裂肺。</br> “好了好了,”蘇清歡擦擦眼淚,又拍拍她后背道,“都過去了。快點起來,跪壞了膝蓋,就沒辦法跟我去邊城了。還有,將軍剛才可是說了,你們敢惹我哭壞眼睛,一會兒他就讓人來打你們軍棍。”</br> 白芷忙道:“奴婢沒哭,都是白蘇姐姐,打她打她。”</br> 白蘇破涕為笑,指著她的眼淚,沙啞著聲音罵道:“這都是貓尿么?”</br> 蘇清歡知道兩人需要平靜,略坐了坐就回自己的營帳。</br> 她沒什么睡意,拿了一卷醫書在燈下看,看看就入了迷。</br> 陸棄走到床邊,高大地身影完全籠罩住她,她才放下書,揉揉發酸的脖子,伸個懶腰道:“你來了。”</br> 陸棄這幾日都沒能好好揉搓她,現在終于得到機會,一夜旖旎不提。</br> 第二日回到世子府,蘇清歡腰酸得厲害,靠在羅漢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br> 世子帶著虎牙出去跑,蘇清歡在檢查他最近的功課等他。</br> “姑娘,桂姨娘求見。”白蘇進來道。</br> 雖然昨晚哭得不能自已,現在眼睛還紅腫,但是白蘇今日精神煥發,眼神都亮晶晶的。</br> 蘇清歡撓頭,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她把這位給忘了。</br> 她肚子里的孩子……頭疼。</br> “讓她進來吧。”她無奈地道,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賀長楷的綠帽子,讓他自己去為難去,她干嘛咸吃蘿卜淡操心。</br> 桂姨娘穿著寬松的藕荷色繡花鳥褙子,扶著腰,挺著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的肚子進來。</br> 她身邊的小丫鬟緊張地扶著她,唯恐她摔倒。</br> “蘇姑娘。”桂姨娘做出要行禮的樣子,頭卻都沒低下,眼珠子亂轉。</br> 待她看到蘇清歡脖子側面一塊曖、昧的痕跡時,眼中飛快閃過不屑。</br> 白蘇見她完全沒有要真正行禮的樣子,低頭去看自己的鞋,不去攙扶。</br> 蘇清歡道:“桂姨娘太客氣了,快來坐,不必拘禮。”</br> 桂姨娘順著她的話坐在下首的繡墩上,笑道:“禮不可廢,咱們也不是小門小戶,多謝姑娘賜座。我懷孕之后,肚子里的這個折騰得很,想跟您謙讓,身子也不行。”</br> 白芷嘟囔道:“哪個跟你咱們咱們的,姑娘的身份,是你能攀附的嗎?”</br> 這是來炫耀懷孕的,真搞笑,別說她懷的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野種,就算真的是鎮南王的庶子,那她自己也上不了席面,還是個賤妾罷了。</br> 桂姨娘被搶白得面紅耳赤,登時下不來臺。</br> 蘇清歡心里也不喜歡她,說什么“禮不可廢”,分明是指桑罵槐。</br> 于是她懶懶地道:“不過一句話,不必計較那么多。桂姨娘,你有事嗎?”</br> 世子辦事不力啊,到現在都沒告訴賀長楷,讓他處置她。</br> 沒想到,桂姨娘道:“王爺聽說我有孕,讓人送了不少補品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