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淙得了準信,吃過早飯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去找姮姮。</br> “賀姮,你送兩個人給我?!彼麚P眉吐氣地道。</br> 姮姮聽他得意洋洋地說清事情原委,狠狠瞪了他一眼:“燕淙,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是你什么人要給你安排通房?這事傳出去,我還有臉嗎?”m.</br> 燕淙:“……”</br> 好像確實是這么回事。</br> 他不就是一激動想要炫耀,犯了糊涂嗎?</br> 中原美女千千萬,哪里就找不到人了?</br> “我打算去找人牙子買兩個江南瘦馬?!毖噤韧腥扉_始做夢,“要眼睛又大又亮,櫻桃小口……”</br> 姮姮懶洋洋地一句話就粉碎了他的夢想:“你有錢嗎?”</br> 燕淙立刻悲憤地眼圈都紅了:“我沒有!”</br> 他每個月只有十兩銀子的月銀,平時還得靠著小蘿卜那里接濟,再加上過年攢點壓歲錢才能勉強度日,哪來的余糧?</br> “江南瘦馬,你說的這種,一個得一千兩銀子?!眾瑠裘?,一臉壞笑,“十兩銀子,你一個月的月銀,買個看門的婆子恐怕都不夠?!?lt;/br> 蔣嫣然深信不給銀子就不會有紈绔子弟帶他玩,所以對他銀錢管控一直都很緊。</br> “哎,不是,賀姮,”燕淙擠出個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來,“你看咱們倆關系這么好,給我借點銀子行不?”</br> “不借?!?lt;/br> “哎,你這人怎么這么不講親情啊?我怎么說也是你表哥。”</br> “你今日才知道,我六親不認嗎?”姮姮哼哼著道。</br> “再談談,咱們可以再談談。”</br> 開玩笑,好容易他母后松口了,他能讓這么點小困難打???</br> 他能屈能伸,忍辱負重!</br> 姮姮瞥了他一眼:“只有一種可能。”</br> “什么?你說。”</br> “我和吳魚成親,你來幫忙,回頭我可以謝你兩千兩,不,五千兩銀子。五個夠不夠?”</br> “切——你干脆直接說不借得了,你倆還能成?”</br> 姮姮拉下臉:“那我沒辦法了?!?lt;/br> 有錢了不起???有錢真了不起。</br> 準備拍案而起痛斥她白日做夢的燕淙,還是在金錢勢力和女色面前低下了頭,摸摸下巴道:“你容我想想,或許不是完全沒有希望?!?lt;/br> “你慢慢想,反正什么時候我成親了,我就給你銀子?!眾瑠浜叩?。</br> “算你狠,讓我回去慢慢想想?!?lt;/br> 話雖這么說,燕淙也并沒有很著急。</br> 他對這件事情的執念,就像小孩子想要某種玩具,或許因為時間太久,真的大人松口給買的時候,反而沒那么興奮了。</br> 眼下給蘇清歡過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父皇母后也不知道待多久,他還是很孝順地去陪著他們。</br> ——順便看能不能討些銀子出來,嘿嘿。</br> 蔣嫣然讓他陪著去看新宅子,燕淙還傻呵呵地去了,覺得新宅子極好。</br> “知道我為什么要搬出來嗎?”蔣嫣然忽然問。</br> “因為您住慣了大宅子?”燕淙問。</br> 蔣嫣然笑得意味深長:“因為我和你父皇,不打算走了,所以要置辦這處宅子。”</br> 聽蔣嫣然說以后要定居在京城,燕淙整個人都不好了。</br> 蔣嫣然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冷冷地道:“你大可不必擔心,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沒有功夫管你。”</br> 那能一樣嗎?</br> 猛虎環伺身邊,他干什么都放不開手腳?。?lt;/br> 可是這話也不能明說,燕淙表示很憋屈。</br> 蔣嫣然并不耐煩他在身邊晃來晃去,很快讓他滾。</br> 燕淙受了極大打擊,表示要找個地方平復一下,便行禮往外走。</br> 剛出門,他便看見一個長得十分美的女子站在廊下,手搭在一個男孩身上,似乎在等他娘召見的模樣。</br> “母后,”燕淙退了回去,“我父皇什么時候納妃了?還給我生了個弟弟?”</br> “怎么,想要弟弟了?”蔣嫣然剛拿起筆準備給流云回信,聽到這話恨不得拿起手邊的鎮紙向他砸過去。</br> 她怎么生了這么個蠢貨。</br> “沒有,有就有,沒有就算了。但是我父皇納妃,這事您怎么沒告訴我?”</br> “怎么,想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名正言順左擁右抱?”蔣嫣然犀利地戳穿他。</br> “不會!”燕淙立刻一臉正氣,“我是想,一定要爭氣,給母后撐腰!我可是您唯一的親兒子,對不對?”</br> “少胡說八道,趕緊滾?!?lt;/br> 燕淙立馬滾了。</br> 出來的時候他沖離哥兒招招手,隋星悅想了想,對仰頭看著自己的離哥點點頭。</br> “你叫什么名字?別害怕,我是你哥哥?!毖噤鹊?。</br> “我叫陸離?!彪x哥兒聲音響亮地道。</br> 燕淙立刻知道自己被蔣嫣然騙了,或者說他自己想錯了,便問:“哦,陸離,你為什么在我家?”</br> “你趕緊滾。星悅,帶著離哥兒進來。”蔣嫣然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br> 燕淙嘟囔一句,無奈地滾了。</br> “王爺,王爺,皇太女到處找您呢!”</br> 燕淙出了大門就見到姮姮身邊慣用的一個小太監氣喘吁吁地向他跑來,不由開玩笑道:“找我干什么?難不成要給我兩千兩銀子嗎?”</br> 小太監目瞪口呆,表情像被雷劈了一般,好像在說您怎么知道?</br> “不是……”燕淙也愣住了,“我說對了?真是給我送銀子的?”</br> 小太監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兩張銀票遞給他,表情都要哭了。</br> 燕淙:“……”</br> 他伸手接過銀票,對著光看了又看,確定確實是兩千兩銀子,驚訝道:“你家皇太女怎么突然大發善心了?還有,你這表情什么意思?合著這銀子從你兜里掏出來的,你像被割了肉干嘛?”</br> 小太監哭喪著臉道:“不,不是銀子的事情。奴婢就是給您兩千兩銀子也不心疼啊!”</br> 什么?一個小太監都比他家底厚,簡直豈有此理!燕淙鼻子都要氣歪了:“你不早點說,我跟你要?!?lt;/br> 小太監道:“您快別開玩笑了,皇太女說她不想活了,把銀票給您,了了一樁心事?!?lt;/br> 燕淙搓搓耳朵:“你說啥?賀姮她不想活了?”</br> 他一定是幻聽了。</br> 那丫頭只會折騰得讓別人不想活,她自己怎么會想不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