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已經看見小蘿卜的身影，幸災樂禍地用手指捅一捅穆敏的腰，“小傻子的傻哥哥來了。”</br> 穆敏抬頭看見小蘿卜，吐吐舌頭，突然告狀：“秦昭，阿貍欺負我。”</br> 阿貍看見小蘿卜就覺得皮子發緊，下意識地捂住屁股，否認三連：“不是我，我沒有，她撒謊。我沒騙她的《秋水拳》，是她要和我交換，我沒答應。”</br> 小蘿卜這才慢慢踱步進來，皺眉看著阿貍：“怎么回事？”</br> “反正我沒有做錯事情！”</br> 穆敏看著他茶壺煮餃子倒不出來的模樣，心道阿貍你該不是個傻子吧。</br> 她拍拍阿貍肩膀：“小老弟，你這樣出去會被人欺負的！聽我怎么說！”</br> 阿貍眼神戀戀不舍地盯著她另一只手上的《秋水拳》，眼巴巴的看著不舍得挪開視線，對于她的話也不像聽進去的樣子。</br> “喂！”穆敏拽他的耳朵。</br> 阿貍吃痛跳起來：“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br> 話音剛落，卻挨了小蘿卜一腳：“怎么說話的？”</br> 穆敏連忙撒手，饒是如此，阿貍的耳朵還是因為小蘿卜那一腳，身體挪動而變得通紅。</br> 阿貍卻也不喊疼，只是摸了摸耳朵，又看向穆敏手中的書。</br> 穆敏一下子喜歡起阿貍來。</br> “她，”她指著自己的鼻子，“想要讓我幫她做一件小事，然后把《秋水拳》送給我。但是我不想占便宜，所以拒絕了她。傻瓜，你就應該這么說，明白了嗎？”</br> 阿貍沒搭理他，還是看書，目光中充滿了渴求和克制。</br> 好吧，秦昭早就說過，他這個弟弟是武癡。</br> 看起來比她想象的程度更癡迷。</br> 這樣出門不會吃虧嗎？穆敏有點擔心他。</br> “你穆姐姐送你的任何東西，都只管收下，記得和她道謝。”小蘿卜瞥了一眼阿貍教育道。</br> 阿貍喜上眉梢，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拿書，然而最后關頭還是停住了，不解地看著小蘿卜問道：“可是哥哥，娘說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你也告訴過我，對女人不能輕視，一定要防著她們嗎？”</br> 穆敏看向小蘿卜，難以想象他竟然如此“仇女”？</br> 小蘿卜有種把阿貍屁股打爛的沖動。</br> 他沒搭理他，而是對穆敏解釋道：“我娘從小教他要善待女孩子，結果他每次出門，身上的所有值錢東西都被街上的小女孩要走。還有的女孩哄他回府里拿東西出去。”</br> 阿貍傻呵呵的把自己收到的禮物之類的基本都送了人。</br> 雖說很貴重，但是陸棄身份在此，總不能去討要回來，便是那些女孩子的家人誠惶誠恐地送回來，他也都說賞賜了他們。</br> 穆敏更覺得，阿貍就是個傻子。</br> “你是不是傻！”她伸手點著他的額頭，“自己東西看不住嗎？敢來搶你東西的，不管男女，都要打出去，知不知道！”</br> 阿貍看著她手里的書：“其實我不要，只要借我謄抄一下就行。哥，這樣可以嗎？”</br> 這傻子，還想著書呢。穆敏扶額。</br> “穆姐姐是我們家人，所以她給你東西你盡可以收；但是她對你的教誨，你也必須仔細給我聽著。要是不聽，仔細你的皮。”</br> 吱吱“嘖嘖”嘆道：“還教誨呢！她自己能把自己弄明白就不錯了。”</br> 穆敏狠狠瞪了她一眼：“閉嘴。”</br> 雖然吱吱說的是實話，可是她不要面子的呀？</br> “我們家不都姓秦嗎？”阿貍不解，“難道和嫣然姐姐那樣？”</br> 小蘿卜清了清嗓子，“她是你長嫂。”</br> 穆敏面紅耳赤，把書塞進阿貍懷里，“走吧，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br> 阿貍這次興高采烈地接了，一邊翻著書頁一邊嘟囔道：“哥哥你早說啊！”</br> 早知道是嫂子，他早就收了。</br> 小蘿卜面無表情地道：“闔府上下，只有你不知道了。”</br> 穆敏臉更紅了，扭頭在吱吱耳邊道：“真的都知道了嗎？”</br> “你是傻子吧。”吱吱一臉嫌棄，“這不是用好話哄你高興嘛！”</br> 穆敏：“……”</br> 小蘿卜：“是真的。”</br> 他看向穆敏，目光深情。</br> 吱吱捂住臉：“受不了你們兩個了。小狐貍，我們快走吧，別在這里礙事了。”</br> 阿貍拿著書，也沒管她，一溜煙地跑了。</br> “哎，你等等我啊！”吱吱也出去了。</br> 院子里只剩下穆敏和小蘿卜，氣氛有些微妙。</br> “其實，其實我覺得阿貍性格挺可愛的。”穆敏尷尬地找話說。</br> 其實她也沒撒謊，阿貍雖然單純一根筋，但是性格之中，有這個年紀最為難得的優點——穩定和執著。</br> 他很有底線，對于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有一種近乎死板的堅守；對于所癡迷的武術，又有一往無前的追求精神。</br> 就是看不住自己東西和不善言辭這些，都有種迷糊的可愛。</br> “敏敏你是愛屋及烏。”小蘿卜一語中的。</br> 在他面前，沒有旁人，穆敏就沒那么害羞了。</br> “我就是愛屋及烏怎么了？”</br> “我很歡喜。”</br> “呃……啊！外面有侍衛……”</br> 被小蘿卜擁在懷里，穆敏嘴上擔心，身體卻誠實地乖乖靠著他，甚至用胳膊摟住他的腰。</br> 小蘿卜胸腔中回蕩著笑意：“敏敏你怎么這么可愛。”</br> “我不可愛，你能愛我？”穆敏油嘴滑舌。</br> “無論怎么都愛，阿貍是不是惹你生氣了？他年紀小，頑劣，告訴我，我管教他。”</br> 其實他來得不早，所以只聽見后面那段“傻子”的言論。</br> “沒有……”</br> “那我是不是要和你算賬，什么叫‘我們全家都是傻子’，嗯?”</br> 他的尾音上挑，聲音帶著纏綿的情意。</br> “我是說我自己！”穆敏急中生智，狡黠一笑道。</br> “算你過關。”</br> 穆敏笑得一臉得意。</br> “敏敏，《秋水拳》你從哪里來的？”小蘿卜在穆梓不許人動的那些書里最上面看見過這本，而且穆敏隨他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任何書，他知道，所以才會由此一問。</br> 穆敏道：“我爹給我的。”</br> “嗯？”小蘿卜若有所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