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蘿卜見到了陸棄，后者把他從上到下摸了一遍，還開玩笑說“那里沒事就行”。</br> 穆敏想了想，真是沒明白這是什么意思。</br> 是說頭嗎？秦昭的頭腦是真的很重要。</br> 是說四肢嗎？這個對武將來說也重要。</br> 不能這么說啊，身體的哪一部分都很重要。</br> 所以她情不自禁地歪頭道：“你是秦昭的父親嗎？竟然真的有活的將軍。那里是哪里啊？”</br> 陸棄抬頭打量她一番，然后看向小蘿卜，眼中有詢問之意。</br> 小蘿卜沖穆敏招招手，后者歡快地上前。</br> 他把穆敏介紹給了陸棄。</br> 穆敏給陸棄行禮，爽朗道：“我不懂外面的規矩，要是失禮，請您見諒啦。”</br> 秦昭的爹也很好看啊，怪不得能生出秦昭這樣好看的美男子。</br> 不過她還是堅持，秦昭最好看。</br> 小蘿卜告訴陸棄穆敏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然后又跟他低語幾句。</br> 穆敏不太好意思盯著陸棄看，但是還是忍不住看向他玄色闊袖緙絲蟒袍的下擺。</br> 外面的布料衣服都太好看了。</br> 小蘿卜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和陸棄說完話后帶著她來到一邊：“喜歡漂亮的布料？回頭我讓人給你準備……”</br> “那你怎么給我？”穆敏背著手，雙腿交疊，姿勢放松，歪頭看著他，小女兒情態一覽無余。</br> “總會有機會的。”</br> “那算了吧，我不相信。”穆敏狡黠一笑，“我怕這件事情黃了。”</br> 小蘿卜寵溺笑道：“我說到做到。回去和令尊認錯認罰，他多半舍不得你。怕受罰，就一言不發，只低頭，明白嗎？”</br> 這是要讓她裝失戀，這小心機，有點可愛了。</br> “還有什么要囑咐的？”穆敏道。</br> “還有，我要求你一件事情。”小蘿卜說得緩慢，態度鄭重。</br> “嗯？”</br> “敏敏，能不能答應我，一年之內不要定親？不要馮靜安，也不要其他任何人。”</br> 穆敏驚訝地仰頭看著他，“秦昭，你這樣的要求，知道意味著什么意思嗎？”</br> 小蘿卜把話挑明：“敏敏，給我一年時間。在做到之前我不能跟你保證什么，但是我定竭盡全力。”</br> 他要面臨什么暴風驟雨，小羅不已經想過很多。</br> 可是這世上，終有一個人，讓他放棄了原則。</br> “你想退親？”穆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br> 雖然她從之前他的只言片語中猜測到了，但是沒敢往深了想，現在看起來，竟然是真的？</br> “是。但是我想彌補她，或許去見她，當面和她說明，或許去見她的父親，把所有罪過攬到自己身上，盡量少讓她受到傷害。”</br> 甚至他想著，毀盡自己的名聲。</br> 只有這樣，世人對他和明錦退親才樂見其成，對明錦會充滿同情，對她婚事的影響才會最小。</br> 他自從有了這個主意之后，想了很多，也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去見明唯父女。</br> 他和明錦的婚事是兩家聯姻，兩人從未見過面，要說有多少割舍不斷的感情那是睜眼說瞎話。</br> 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補償明錦，讓她找一門好親事，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解決辦法。</br> “說到底，怎么都可能傷害到她。所以以后這一生，只要她過得不如意，我就不能置之不顧，但是不包括陪伴她走過這一生。她將來的兒女，只要她需要并且愿意，我也會一直幫下去。敏敏，很抱歉可能要把這樣的負擔給你，讓你和我一起承擔，但是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br> 做不成夫妻，他愿意做兄長，負責起明錦的余生。</br> 他不自欺欺人，這件事情就是他渣，所以他也愿意承受任何后果。</br> 世人的責罵，父母的失望……所有所有，他一力承擔。</br> 甚至他能想到，父母可能會因此對穆敏有意見，但是做任何決定，不都是要付出代價嗎？</br> “敏敏，為了你，我愿拼盡所有努力。等我一年，只一年，有一日，我會帶著十里紅妝回到這里等你來嫁。”他伸手把她鬢角掉落的碎發別到耳后，“記得去瞭望臺看看我，不要讓我等太久。”</br> 他向她伸出雙臂：“敏敏，讓我抱抱你。”</br> 他想這么做很久了，今日話說清楚，也終于邁出了這一步。</br> “不行。”穆敏往后跳退了一步，“我才不要。你爹怎么想我？”</br> “我爹？”</br> 他爹可比他浪多了……</br> “或許上梁不正下梁歪？”小蘿卜開玩笑。</br> 穆敏大笑：“我要告訴秦將軍你說他壞話！”</br> “敏敏，乖。”小蘿卜道，“還要早點回去，別讓令尊擔心。”</br> “不，我怕你食言，怕我漂亮的布料打了水漂。所以我決定去你家里，拿到東西再說！”</br> 小蘿卜短暫怔愣，然后露出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br> 他說：“原來你是打了這樣的主意……”</br> “對啊，我給吱吱留了一封信，告訴她如果我不回去，就讓她給我爹。我告訴我爹，要出來玩幾日再回去，嘿嘿嘿，我的二十日，總不能少了，對不對？”</br> 她的主意一時一變。</br> 他在她家里住了這么久，她去他府上，是不是也該招待招待她？</br> “調皮，怪不得吱吱那么害怕。”</br> “那你，要不要和你爹打個招呼？他不會反對吧。反對也沒事，我想好了，我不是非要住在你們府上，我可以在你們隔壁住。”</br> 穆敏其實做好了被嫌棄的準備。</br> “我爹娘不是那樣的人。”</br> “是也沒關系。”穆敏爽朗道，“你爹娘當然對你好，我這樣的野丫頭，也不能指望他們一見我就喜歡我。”</br> 她本就是為了秦昭去的，他父母喜歡她自然皆大歡喜，但是不喜歡她也不打算逢迎——又不是要嫁入他們家。</br> “我娘會很喜歡你的。”小蘿卜扭頭看向陸棄。</br> 馬蹄聲響起，陸棄正看著揚塵而去的侍衛。</br> “那一定是給我娘送信的。”小蘿卜道，“走吧，咱們也早點回去。”</br> 她決議跟自己走，他心里很高興；既然已經留了書信，想必穆梓也不會很擔心。</br> 他日再讓他負荊請罪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