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要嫁人!”穆敏對穆梓大聲地道,“我為什么一定要嫁人,現(xiàn)在不好嗎?”</br> 穆梓站在樹下,長長的銀發(fā)隨風微動,面容嚴肅,口氣不容辯駁:“這是你的責任。”</br> “為什么一定要是我?換個人做族長不行嗎?”穆敏氣鼓鼓地道,不肯示弱。</br> 年僅十三歲的少女站在桃樹下,肌膚細膩光滑,眼神靈動,雙手叉腰,雖然想做刁蠻模樣,卻意外帶出幾分嬌俏。</br> 風過,落英繽紛,粉白的花瓣沾到她的頭上、肩上……</br> 穆梓看著長大的女兒,有一瞬間的晃神。</br> 敏敏越來越像娘了……穆梓心如刀割。</br> 他別過臉去,不看穆敏,也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神情。</br> 每當這時候,他都想無條件地縱容女兒;他不能再這樣繼續(xù)下去。</br> “不行,必須是你。”穆敏強迫自己口氣冷硬起來。</br> “爹,您不講道理!”穆敏小臉因為激動而紅撲撲的,“我們的族長不是禪讓的嗎?怎么偏偏就要是我?”</br> 穆梓木著臉道:“禪讓那已經是百年前的規(guī)矩了,從你曾祖開始,族長都姓穆。”</br> “那從我這里改改啊!”</br> “不可能。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你的能力足以匹配,所以不能逃避,這是你的責任。”</br> 不是穆梓貪戀權勢,偏愛自己的女兒,而是幾代累計下來,現(xiàn)在這已經成了慣例。</br> 如果乍一恢復禪讓,恐怕引起軒然大、波,不少人就蠢蠢欲動,到時候引起族內動蕩分裂,他們的這世外桃源,恐怕要因為紛爭而入世。</br> 他們已經和外面的世界脫節(jié)太久,而且現(xiàn)在依然戰(zhàn)亂不斷,到時候是全族人的災難。</br> 與其這樣,不如讓穆敏繼承。</br> 因為祖上也有過女族長,而且穆敏雖年紀小,但是主意正,在族里也隱有聲望,鎮(zhèn)得住。</br> 別的女孩十歲就開始議親,但是他心疼女兒,橫挑豎挑,又拖了這好幾年。</br> “族里沒有成親定親的男人,隨你挑選。”穆敏給女兒下了最后通牒,“你如果不挑,那我就幫你挑選,你只等嫁人就行。”</br> 男方要入贅,不過這里總共這么大,幾千戶人家而已,相隔最遠不過五六里路,家境也都差不多,女人地位比外面高很多,入贅本屬常事,更何況穆敏是族里多少人都盯著的,入贅也大把的男人愿意。</br> “我不要。”穆敏斷然拒絕。</br> “給我個理由說服我。”穆梓聲音冷冷的。</br> 他堅持了太久,他很想歇歇,想去雪山之巔陪著他愛的人,再也不分開,所以穆敏一定要長大,要找到相愛的人,組建自己的家庭,擁有她的幸福,他才能夠放心下來。</br> 穆敏其實也很清楚父親心中所想。</br> 一直以來,她沒心沒肺地吃百家飯長大,那么讓人喜歡,身邊從來都是歡聲笑語,可是沒人知道,包括父親也不知道,其實她從小到大都在害怕,害怕別人交口稱贊的深情的父親離自己而去。</br> 爹對娘情深一片,所有人都說,當初如果不是顧及自己,爹肯定早就隨娘去了。</br> 穆敏有時候覺得自己是累贅,自己害死了娘,但是有時候又忍不住害怕,爹會想不開。</br> 她現(xiàn)在很排斥成親,因為沒有遇到喜歡的男人,也因為擔心自己真的生活幸福,爹會失去所有的留戀。</br> 如果獲得幸福的代價是失去父親,那她寧愿永遠保持現(xiàn)狀。</br> “他們都太丑了。”穆敏終于找到了個理由,低頭悶聲道,“我不求找個比爹好看的,但是也不能比爹差太多。這里的人我哪個不認識?都入不了我的眼。”</br> 穆梓眉頭皺起,顯然有些不悅:“時間久了,容貌看習慣了都一樣。”</br> “騙人。”穆敏“哼”了一聲,“那您從來都不看別的女人,還不是因為她們生的沒有我娘好看?”</br> 穆梓想說,不是因為別人不好看,而是因為他想看的,唯有那一人而已。</br> 但是這樣的話不能對女兒說,他只是道:“就算矬子里拔高個,你也要選一個人。你別想出去找!”</br> 這倒是個現(xiàn)成的理由。</br> 穆敏眼珠子一轉:“我娘不也是外面來的嗎?我怎么就不行?”</br> 穆梓甩袖而去:“我說不行就不行!”</br> 外面人心復雜,這里的人好歹他都了解,有幾個年輕的后生現(xiàn)在看起來人品還不錯……</br> “既然你不愿意選擇,那我便替你選了。”穆梓道。</br> “您選的,您自己嫁,我是不會嫁的。”</br> 父女倆不歡而散。</br> 穆敏身邊沒有什么丫鬟,這里不興買賣雇傭人口,所以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回到屋里,想找人說說,又怕別人大嘴巴傳出去自己和父親的不和,只能強忍著自己生悶氣。</br> 爹看上的那些人,她心里也大概有數(shù)。</br> 有幾個人也確實不錯,但是都不是她想要的男人。</br> 穆敏想,如果她嫁人,一定要嫁一個天下無雙的偉岸男人,能獨自撐起一片天,沉穩(wěn)踏實,不聲不響但是又能力超群,要比爹還厲害,還能掌握大局,這樣有他在,就不怕爹會想不開了。</br> 可是轉念一想,這樣的男人去哪里找尋?就是在話本里也沒有自己想象得這般完美的男人。</br> 有些男人能力是挺強,可是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br> 唉,不要做白日夢了,穆敏對自己說。</br> 爹回了雪山,她一個人郁郁寡歡,突發(fā)奇想,決定出去走走。</br> 遇到想象中的極品男人這種幻想她不敢有,但是出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肯定也讓人開心。</br> 說干就干,穆敏收拾了小包袱,給爹留了一封書信,然后偷偷摸摸地離開。</br> 這是她第一次出山,作為未來族長,她很清楚出口的位置,也曾經偷偷找到出口,在附近徘徊過,但是終究沒有走遠。</br> 這次,她決定走得遠一些,去見識紅塵萬丈。</br> 摩拳擦掌的繆你,還不知道出師未捷就被“攔路虎”攔住,她的萬丈紅塵等于一個男人。</br> “喂喂喂,你醒醒啊!”穆敏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