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阿嫵瞇起眼睛盯著皇上,“孔美人之死成為無頭公案,孔家提出,要再送她妹妹進宮來?”</br> “你知道得還不少。是不是尚霓衣告訴你的?”皇上道。</br> 阿嫵不告訴他。</br> 皇上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她那些小手段。只是因為她確實對你沒有惡意,我才縱著她而已。”</br> 阿嫵撇嘴:“什么小手段?不過就是用銀子開路,打聽打聽消息罷了。哥哥不要轉換話題。”</br> 皇上笑著彈彈她額頭:“我轉移什么話題了?孔家是這么跟我提的,但是我還沒答應。”</br> “那哥哥打算答應嗎?”阿嫵歪頭看著他。</br> “只要小老虎跟我說一句,你吃醋了,我便拒絕。”</br> 阿嫵翻了個白眼,“她也配?哥哥喜歡她我才吃醋,哥哥根本都不知道她是圓是扁,我吃哪門子的醋?”</br> 皇上被她逗笑,對著她肚子道:“姮姮,看看你娘多聰明。”</br> “就是。”阿嫵自己也摸摸肚子,“將來不要找讓你吃醋的男人。你外公和父皇這樣的才好。”</br> 皇上道:“我倒盼望你吃飛醋。”</br> “那也不是沒有。”</br> “嗯?”皇上臉上露出笑容,眼中有幾分期待。</br> “姮姮呀,”阿嫵道,“哥哥現在就很喜歡她。”</br> “調皮。”皇上笑道,“什么時候都是你最重要。”</br> “我爹肯定也和我娘說過。但是我比我娘重要多了。”阿嫵摸摸自己鼻子,“出來混,早晚要還。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故意讓我爹罵我娘……”</br> “還有臉說。”皇上道,“今日怎么不餓了?。”</br> 他平時管束地嚴,但是自己要做好人;所以他不在的時候基本不讓阿嫵多吃東西,等他來的時候就可以略多投喂一些。</br> 今日他帶了雜糧煎餅,讓人做了配菜,從前阿嫵很喜歡,今天卻一動未動。</br> “霓衣給我帶了雜糧煎餅,剛吃過。”阿嫵意興闌珊地道,“我今天有點不高興。孔美人就那樣死了,孔家還有臉再往宮里填一個女孩,說不定為了嫁禍我,還是一個死。”</br> “還是那句話,誰讓她生在孔家。”皇上道。</br> “嗯。”阿嫵倒也沒糾結這個,和皇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閑話。</br> 沒過幾天,果然孔美人的妹妹入宮,皇上直接冊封她為婕妤,一躍成為宮中之首。</br> 尚霓衣問阿嫵:“你和皇上的親事怎么辦?”</br> “我爹娘不在,我又大著肚子,等生完孩子,事情都差不多了再說。”</br> 阿嫵說得隱晦,實際上就想等剩下的三大家族都被連根拔起再說。</br> 尚霓衣道:“那你去跟皇上說,也封我做婕妤。當然能高一級更好了。”</br> 阿嫵:“……不要,我不去。”</br> 尚霓衣是擔心孔婕妤為難阿嫵,到時候她至少要和空姐與勢均力敵,才能護著阿嫵。</br> 阿嫵卻不想尚霓衣位份太高,那樣以后出宮就困難了。</br> “哥哥不會讓她有可趁之機的。”阿嫵道。</br> “我不僅僅是為你,我也想自保。”尚霓衣道,“你便幫我在皇上面前求一求。”</br> 阿嫵想了想后坦率地道:“霓衣,我是想要讓你出宮的。”</br> “我從未想過。我沒有騙你,我真是有自己自私的考量。我討厭白江的母親那般看不起我,我需要這個身份讓她仰望我。”</br> “你不是這般淺薄,用自己前途置氣的人。”</br> “我是。我從來沒想過出宮,你便幫幫我吧。”</br> 阿嫵被她纏得沒辦法,只能去找皇上,沒想到皇上立刻答應,當即令人擬旨。</br> 為了顯示尚霓衣的不一樣,他還特意讓人請太皇太后下懿旨嘉獎尚霓衣。</br> 如此一來,尚霓衣便是溫柔賢惠,深得太皇太后喜歡,是以得寵的形象。</br> 這樣別人也更高看她一眼。</br> 皇上這事情辦得太妥帖了,阿嫵有些不好意思。</br> 畢竟這是皇上的妃子,她這樣瞎安排,皇上竟然也答應了。</br> 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切根本是皇上之前找尚霓衣,要她不動聲色地提出。</br> 如果他自己直接冊封,恐怕阿嫵覺得尚霓衣被拘在宮中而對她愧疚。</br> 由尚霓衣自己提出來,阿嫵便不會那么自責了。</br> 尚霓衣本也不想離宮,也想護著阿嫵,所以便演了這么一出。</br> 宮里的女人們多了起來,孝期已過,皇上再誰也不臨幸就有些說不過去了。</br> 皇上對此早有對策,“我昭告天下,就說我在孝期犯了錯,愧對祖宗,所以罰自己再守制半年。”</br> 半年,不能再多了。</br> 阿嫵到時候已經生完孩子,做完月子,然后就可以專寵了。</br> 阿嫵卻不是很贊同:“哥哥,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可是誰不知道,你和上官太后當初關系一般?我怕朝堂上那些老狐貍會察覺。”</br> “那你有好主意了?”</br> 皇上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藏著鬼主意。</br> 阿嫵道:“哥哥可以把‘好’字去掉。我有主意是真的。”</br> 皇上笑道:“說來聽聽。”</br> 阿嫵故弄玄虛:“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到時候哥哥自然就知道了。”</br> “那我等著。”</br> 沒過幾天,宮中朝中關于皇上的八卦不脛而走。</br> 皇上失憶之后,那方面的功能也不行了,不能臨幸六宮了!</br> “小老虎,”皇上面色鐵青,“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么回事!”</br> 別的事情怎么都好說,當男人的尊嚴受到挑釁時,后果是嚴重的。</br> 阿嫵仗著肚子里的孩子,知道皇上不會如何她,笑瞇瞇地道:“此計是不是十分厲害?這樣非但解決了眼下的問題,也告訴他們,為什么哥哥失憶了還這么寵愛我?”</br> 阿嫵令人傳出去的說法是,皇上現在不行,未來恐怕也沒什么治愈希望;所以他格外看重阿嫵肚子里的孩子,對她才百般縱容。</br> 阿嫵覺得自己簡直是奇才,能想到這樣的好主意。</br> 皇上被她氣得哭笑不得,只能威脅一句“等你生了再跟你算賬”,換來阿嫵吃吃的笑。</br> 皇上摸著她肚子問,“你外婆身邊那個老嬤嬤,不日即可抵達京城。”1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