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阿嫵而言，想要大出風頭，完全不用靠衣裝，她靠的是能力。</br> 蘇清歡也熟知女兒性格，最后折中，把騎服按照她的要求精簡了一些。</br> 阿嫵、鄭秀和尚霓衣在書院上課休息的時候討論秋狝。</br> “我不會騎馬。”尚霓衣道，“我可以負責烤獵物。”</br> “我會，但是不會射箭。”鄭秀道，“阿嫵你能不能帶帶我？”</br> “沒問題的，到時候我把我的獵物分給你一些，我們兩個取第一、第二名如何？”</br> “吹牛皮。”</br>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阿嫵胸有成竹。</br> “長孫先生來了。”尚霓衣看著走進拱門的長孫徐道。</br> 阿嫵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br> 鄭秀偷笑，拉著她進了教室。</br> 阿嫵乖乖聽課，即使長孫徐有意刁難，她也有驚無險得化解，但是也緊張得一腦門子汗。</br> 今天長孫先生吃錯藥了嗎？</br> 為什么問題都這么刁鉆！</br> 而且治國之道……這個嚴重超綱啊！</br> 但是阿嫵安慰自己，總比那些斥責自己牝雞司晨的老家伙強。</br> 看起來，長孫徐嚴厲歸嚴厲，但是并不死板，甚至思想很超前。</br> 眼看著沙漏，這節課終于要熬過去了，阿嫵默默松了一口氣，并且決定一下課就溜走。</br> 但是往往事與愿違。</br> “秦嫵留下！”</br> 阿嫵剛腳底抹油要溜，就聽見長孫先生點她的名字。</br> “是。”阿嫵答應一聲，心思忐忑，她今天好像沒犯錯吧。</br> 當只剩下兩人時，長孫先生也還沒開口，阿嫵不由抬頭看他。</br> “先生？”</br> 要殺要剮，給個痛快啊！這般盯著她，欲言又止，她壓力山大啊。</br> 長孫徐清了清嗓子道：“此次秋狝，宮中會有多少人去？”</br> 阿嫵根本沒多想，下意識老老實實地道，“會有很多人。皇上出行，宮里的人大都要跟著去吧。”</br> “我沒問你那個。”</br> 那是什么？</br> 阿嫵想了想，難道長孫先生要考校她考慮事情是否周全？</br> 沒關系，她現在對宮中的各處不敢說了如指掌，也是信手拈來。</br> 正當她打算侃侃而談時，忽然看到長孫先生臉色有些紅，一下子反應過來。</br> “褚十六的話，我不知道了。”</br> 長孫先生扭頭不看她，別扭地道：“我沒問她。”</br> “那是我想錯了。”話雖如此，阿嫵卻一點兒都沒覺得自己想錯了。</br> “既然你提起她，那就問問，她去不去。”</br> 阿嫵：“……”</br> 長孫先生這有點厚臉皮吧。</br> 嘖嘖，想問就問唄，還要繞這么一大圈。</br> 行吧，感情的事情別人真說不清；哥哥也確實存著用褚十六籠絡長孫徐的意思，只是這么久了，后者都按兵不動，以至于阿嫵以為這事情已經徹底沒戲，沒想到，長孫先生又想起來了？</br> 長孫先生又尷尬地道：“沒有別的意思，怎么也算同鄉。”</br> 阿嫵看著他：“先生，我也沒說您有別的意思啊……”</br> 做賊心虛，不打自招，關鍵時候是不是還得向自己求救？</br> 男人要是鉆進死胡同里，也真是癡情不悔。</br> 前有小可，這又有長孫先生。</br> 但是阿嫵這次柔和了很多，她更希望褚十六被長孫先生感動，兩人終成眷屬。</br> 像小可這樣最后兩敗俱傷，真的太傷了。</br> 唉，是不是她也長大了？所以有些事情像娘一樣想得多。</br> 阿嫵痛快答應。</br> 但是長孫徐卻又不放心地囑咐她道：“我只是想看看她過得如何，并沒有其他意思。別讓皇上誤會。”</br> 阿嫵俏皮一笑道：“先生，皇上不會介意這個的。他其實……人很好。”</br> 他其實，更介意您對我嚴苛啊!</br> 長孫先生道：“那明日上午我的課，準你半天假。”</br> 阿嫵目瞪口呆，看著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的長孫先生不由咋舌，長孫頑固，也會為愛徇私啊？</br> 早知道這樣，她說不定還可以和褚十六好好處一處呢？</br> 阿嫵起初是很不喜歡褚十六，但是這么長時間看來，她在宮中雖然也高冷不搭理人，但是也沒出任何幺蛾子，安靜地像沒有這個人一般。</br> 她不打聽皇上，也不關心周圍人做什么，更不和其他女子來往，頗有遺世獨立的孤傲和美麗。</br> 所以阿嫵現在雖然至少不算討厭她了。</br> 有一個光明正大逃課的機會，阿嫵一定珍惜啊！</br> 她進宮先跟皇上說了這件事情，后者從容道：“我早就知道會如此。既然你都騙了半天假，那我就答應了。”</br> “什么叫騙的！這是長孫先生主動給我的。”阿嫵不服氣地道。</br> “好好好，”皇上好脾氣地道，“虎牙，記下這件事情。”</br> 虎牙忙稱是。</br> “哥哥，”阿嫵抓起一支狼毫無聊地在手中轉著問道，“你是不是知道褚十六和長孫先生之間的事情？”</br> 皇上笑道：“知道的比你多一些。”</br> “多哪些？”阿嫵八卦地問。</br> 皇上笑道：“褚十六不是壞人，也不薄情，就是……不太聰明。或者是，情深之人都有癡傻的一面吧。”</br> “真的？”</br> “嗯。但是東陵王，可能就不那么聽話。”</br> 阿嫵心中一凜。“他想反？”</br> “那倒不至于。”皇上臉上笑容輕蔑，“他那鼠膽，還不敢。但是他確實對我有所隱瞞，這筆帳以后再算。”</br> “那就好。”</br> 阿嫵陪著皇上看了一會兒奏折就覺得無聊，但是又答應了皇上留下吃飯，所以就想去偷偷看看褚十六。</br> 結果跟著她進宮的皮皮看見褚十六桌上的瓜果就沒出息地竄了出去。</br> 阿嫵：“……”</br> 看到褚十六投過來的目光，她尷尬地笑笑：“路過，我來找霓衣。”</br> “她不是和你一起去書院了嗎？”褚十六冷冷地道。</br> 她懷里抱著一只毛色純白的小貓，琉璃般的眼睛，十分漂亮。</br> 阿嫵糾結再三，還是沒提起長孫徐的名字，鬼使神差地道：“我來問問你，愿不愿意去秋狝？”</br> “這件事情，是我不愿意就可以不去的嗎？”</br> “或許也可以商量吧。”</br> “我愿意去。”</br> 阿嫵：“……”</br> 真的跟不上這位的腦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