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瞥了一眼,輕蔑地道:“俗物!在我眼里狗屁不是!”</br> “那你開個價。”柳輕菡道,“你知道我想讓你說什么,你把子嗣單薄的那回事給我扭過來!否則,我……”</br> “姐姐。”謝行打斷她的狠話,對老頭拱手行了個禮道,“老前輩,我姐姐心直口快,有得罪之處請您多多見諒。但是無論如何,您說子嗣單薄,還是有信口開河之嫌,對一個姑娘來說,未免太過殘忍了。”</br> 柳輕菡哼了一聲道:“這種老頭,就像茅坑里的石頭,又硬又臭,你跟他講道理有用嗎?”</br> 老頭哈哈大笑:“你說得這話我倒覺得形象。小子——”</br> 他睥著謝行,“別以為我看不透,你和她是一伙的。老妻少夫,你們有點意思。”</br> 謝行的臉紅了。</br> 柳輕菡道:“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們老妻少夫了?這是我弟弟。”</br> “晚上一起滾床單的弟弟?”老頭摸了摸胡子,“不過也沒什么不行,你們倆不錯。”</br> 柳輕菡聽了這話心中高興,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br> “我不問你出現的目的,單問你想要什么。”她緩緩開口,“你一定要給我把這件事情圓回來。否則,我饒不了你!”</br> “想殺人滅口?”老頭似笑非笑地道,“那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我陽壽未到,你折騰也是白折騰。說不定,偷雞不成蝕把米!”</br> 柳輕菡盯著他:“你就說你答應還是不答應!”</br> 老頭冷笑一聲,轉身離開。</br> 柳輕菡眼中迸出強烈的殺意。</br> 謝行垂眸道:“姐姐稍安勿躁。”</br> “你也看出來了,他油鹽不進。我不能讓他繼續胡說八道,壞了阿嫵的事情!”</br> 柳輕菡沒有掩飾自己的殺意,可是這樣都不足以讓老頭害怕,可見他根本就不是尋常的老頭。</br> “姐姐不用著急,有人比您著急。”謝行不慌不忙地道。</br> “什么意思?”柳輕菡皺眉。</br> “世子對他,早起了殺心。”</br> “真的?”柳輕菡回憶了下,這才發現自己當時只顧氣憤,無暇顧及世子的神色。</br> “真的。”謝行斬釘截鐵地道。</br> 柳輕菡笑了:“我倒是忘了,他是最容不得別人說阿嫵壞話的人。你有這等察言觀色的能力,日后進入官場,我也不必替你擔心了。”</br> 謝行低頭:“多謝姐姐。”</br> 他很清楚,柳輕菡所做的一切,表面上說都是為了他好,不求回報;但是實際上,她想要自己留在她身邊。</br> 這也沒什么,最起碼她是在和他做交換,童叟無欺。</br> 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柳輕菡,他保護不好自己。</br> 柳輕菡現在卻沒有多少心思能放在他身上,瞇起眼睛道:“這個老頭,不知道是受人指使還是自己上門討人嫌。”</br> 謝行沒有作聲。</br> 第二天早上出發的時候,老頭已經不見蹤影。</br> 柳輕菡很高興,對謝行道:“我早就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不過這次,深得我意。”</br> 她認為,是世子令人對老頭下手,斬草除根,永訣后患。</br> 阿嫵沒見到老頭很奇怪,便問世子他哪里去了。</br> 世子從容道:“銀光說,天還沒亮的時候,老頭就吵著要離開,怎么勸都勸不住。銀光沒辦法,只能放他走了。”</br> 阿嫵想了想后道:“他一定是胡言亂語,擔心被哥哥治罪,想了一晚上,還是決定逃之夭夭。他的選擇是對的,要是不走,哥哥不能饒他。”</br> 世子笑道:“在小老虎眼中,我就這么可怕?”</br> “當然不是。”阿嫵昂首道,“但是對于這種混淆視聽的算命先生,平時也就算了,現在哥哥才剛得到江山,原本就不安穩,再縱容他們,恐怕于江山社稷沒有任何好處。”</br> “小老虎覺得他這么厲害?”</br> “他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但是他很敢說是真的。”阿嫵嚴肅起來,“他知道哥哥的身份,還敢對我大放厥詞,我覺得這人并不簡單,來者不善。”</br> “你現在不覺得他是賣假藥的了?”世子笑道。</br> “或許也是吧。”阿嫵伸了個懶腰,“好了,咱們不管他,走了就好。明天傍晚差不多就該到了吧。”</br> 世子點點頭。</br> 過了一會兒,阿嫵覺得馬車行進的速度似乎降了下來,不由問道:“哥哥,這段路難走嗎?”</br> 距離京城越來越近,路應該越來越好走才是。</br> 話音剛落,世子還沒回答,外面忽然響起了鋪天蓋地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聲音像海浪一般,一浪高過一浪,是無數聲音,男女老少混合在一起的宏大聲音。</br> 阿嫵掀開前面的簾子,驚訝地看到,他們正走在一條寬敞的路上,然而路的兩側擠滿了百姓,拖家帶口,偕老帶幼,都穿著新衣,最不濟的大概也是他們最好的衣裳,密密麻麻地跪在旁邊磕頭。</br> “哥哥,這是怎么回事?”阿嫵嘴巴張大,“是不是有人泄露了我們的行蹤?”</br> 世子淡淡道:“或許吧。沒關系,馬上已經到了京城。”</br> 阿嫵道:“這外面多冷啊!寒冬臘月,他們跪著干什么?哥哥還沒登基呢!就算登基,也不用這么大排場。哥哥你快下令,讓他們都起來。”</br> 世子笑道:“小老虎宅心仁厚。來——”</br> 他把修長的手遞給阿嫵。</br> 阿嫵反應不過來:“嗯?”</br> “跟我出去。”</br> 世子把阿嫵拉起來,同她一起出去站在車轅上。</br> 北風凜冽,把他們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貼到一起。</br> 并排而立的一對璧人,一個威嚴持重,一個英氣勃勃,睥睨著天下。</br> “平身吧!”世子聲如珠玉。</br> 又一波驚天動地的“萬歲”聲響起。</br> 世子側頭看著阿嫵,替她整理了下頭發,動作溫柔,眼神寵溺。</br> 阿嫵臉紅了紅:“哥哥,這個場合,不好。”</br> 世子“嗯”了一聲,對眾人道:“皇后體諒你們,都平身,不需多禮。”</br> “小老虎,”世子聲音放低,“你跟他們說幾句話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