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算你知道了也沒有用。”蔣嫣然嘆了口氣,“除了讓你一起煩惱,還能如何?”</br> 燕云縉聲音都變了:“真的有事?!我就知道!”</br> 他的內心一陣劇痛。</br> 他沒有自己說的這般豁達。</br> 他深愛蔣嫣然,不想她以身涉險,可是要放棄這個他以為是上天垂青才賜予的孩子,放棄這個讓他在睡夢中都笑醒的孩子,他如何能不難受?</br> 這是蔣嫣然和他的骨血啊!</br> “你坐下,聽我跟你說。”蔣嫣然拉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對上他復雜的焦急的眼神,道,“燕云縉,我們能有一個孩子,你高興嗎?”</br> 燕云縉沉默。</br> 如何能違心地說不高興?</br> 他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了太多的期望。</br> 要割舍,何嘗不是在他心頭剜肉?</br> “說實話,是不是很高興?”蔣嫣然見他不回答,自顧自地道,“我也很高興。但是燕云縉,一個孩子,是上天的恩賜,我們不該得隴望蜀,貪得無厭。”</br> 燕云縉聽得一頭霧水,“你想說什么?你現在的情形,是因為你還想繼續生造成的?我不要,能順利生下這個我已經謝天謝地了。如果也不行,我只要你!”</br> “我的意思是,有一個孩子就夠了。如果老天憐惜,讓我肚子里兩個孩子都安然無恙出生,是老天額外的恩寵。但是如果只能有一個順利出生,另一個……那我們也不必難過,可能真是緣分不到吧。”</br> 燕云縉反應了好長時間才道:“你肚子里,是兩個?”</br> 蔣嫣然點點頭,“我以為,早就會有人想到這里的。”</br> “這誰敢想?你根本不能生,誰能想到還能一懷就是兩個?”燕云縉激動地嘴唇都在顫抖。“你什么意思?再說清楚些,我沒聽懂。”</br> “有一個孩子,明顯是弱一些。我不知道到時候生出來能不能養活。”蔣嫣然誠實地道,如釋重負,“可是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根本就不想告訴你。”</br> “你這個女人,你這個女人!”</br> 燕云縉眼眶紅了,為什么在別人那里,都是男人承擔一切,女人哭哭啼啼,到了他們這里就反過來了?</br> 他甚至都有一種被她護著,自己弱不禁風的感覺。</br> “你怎么能自己承受這些!”</br> “我沒什么的。你知道,我天性涼薄。”</br> “不許這么說自己!”燕云縉道,聲音低沉,“你早就該告訴我了。難道你能想開的事情,我想不開嗎?”</br> “不是你想不開,只是覺得沒有意義。”蔣嫣然道,“兩個人兩份痛苦,有什么好處?”</br> “這件事情不是這么算的,能和一起承擔,我才安心。”</br> 燕云縉摸摸她的肚子,喃喃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男是女,但是你們是兄弟姐妹,不要那么自私,不要折騰爹娘,都好好的。”</br> “傻子。”蔣嫣然道。</br> 蔣嫣然懷了雙生子的消息在宮中不脛而走,人人都道她有福氣。</br> 韓妃聽了就不高興,嘟囔道:“生一個兩個,到時候都得失寵。兩個加起來,也不見得有我川兒好。”</br> 宮女們當面唯唯諾諾,但是背后議論紛紛。</br> “韓妃娘娘竟然還等著皇后娘娘失寵?真是可笑。”</br> “誰說不是!我是看清楚了,那位不能生孩子的時候,皇上覺得不能生孩子好;能生了,皇上覺得能生好;懷了兩個,皇上覺得天下無雙;總而言之,那位就沒有不好的。”</br> “就是就是。”</br> “可惜我們就是沒福氣,沒有分到皇后娘娘那里。”</br> “你們最沒福氣的是,說我母妃壞話讓我聽到!”</br> 聽到燕川的聲音,幾個亂嚼舌頭的宮女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連聲求饒,腸子都悔青了。</br> 燕川直接讓人把幾人攆出宮去,卻沒有告訴韓妃為什么。</br> 韓妃還抱怨,說幾個人都是她喜歡慣用的,為什么發脾氣就把人攆走。</br> 燕川氣悶,心道母妃這種心機,是非不分,真是讓人頭疼,以后得找幾個牢靠的人在她身邊。</br> 韓妃絮絮叨叨地囑咐道:“我的兒,你一定得爭氣。她肚子里可是有兩個,這生兒子的可能就大了。你母妃沒本事,不能替你爭寵,你自己就要爭氣。”</br> 燕川想說,父皇和皇后早就跟他說得很清楚了,但是轉念一想,他就是說,母妃也是陰謀論,便沉默了下來,任由她絮叨。</br> 他現在很期待蔣嫣然的孩子,無論是男是女,他都很期待。</br> 中原。</br> 燕云飛和靜姝在一起了,雖然靜姝意難平,想起來就要翻翻舊賬,但是總歸在一起過,燕云飛天天傻樂。</br> “靜姝,我什么時候能提親?”他厚著臉皮往靜姝面前湊。</br> “等什么時候世子登基,娶了阿嫵再說。”靜姝道。</br> 燕云飛蔫了:“你這是不想嫁給我了……他們兩個現在一派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還能好嗎?”</br> “我想不想嫁給你,你自己不知道嗎?”靜姝陰陽怪氣地道。</br> “知道,知道,當然是想。”燕云飛陪笑。</br> 靜姝“哼”了一聲。</br> 蘇清歡和大歡在花園里閑逛,無意中聽到這段對話,不由抿唇笑。</br> 靜姝也是個小辣椒,看著文靜,辣起來也要命。</br> 大歡道:“回頭我得說說靜姝,不能得理不饒人,差不多得了。又沒有志氣不嫁給他,這般折磨人,還不把感情都磨沒了?”</br> 蘇清歡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br> 靜姝被傷得命都快沒了,現在不作一作,難道要憋死自己?</br> 大歡道:“好吧,我聽你的。說起來,這都幾個月過去了,從夏天到冬天,小老虎和世子一直這般鬧,你就不擔心嗎?”</br> 要是她,估計憂心忡忡,飯都吃不下了。</br> “他們自己的事情,我摻和什么?”蘇清歡笑笑,不以為意,“阿嫵現在幫他爹研究莊稼的事情,忙得很;世子現在已經攻到了京城,形式一片大好。兩個孩子多好,我有什么好擔心的?”</br> “可是,那個吳如沐,我可聽說一直沒走啊!”大歡不無擔心地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