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適當她追問哪里有道理的時候，燕寒又成了據嘴的葫蘆，一個字也不肯多說。</br> 阿嫵冷哼一聲道：“沒想到，你竟成了我外婆的知己。”</br> 果然要嚴防死守，外婆真的有毒，木頭都能被同化。</br> 不過好在后面追兵追得很緊，他們并沒有多少停歇的時間，一直在趕路，阿嫵就少受了許多荼毒。</br> 皇上在他們走后兩天就知道上當了，因為柳輕菡失蹤的時間太巧合了。</br> 在宮中徹查一番，知道她離開之前的囂張舉動，再想想燕寒突如其來的到來和告辭，傻子也能想明白了。</br> 皇上覺得受到奇恥大辱，在軍隊已經極為緊張的情況下，仍然從駐守京城的三萬士兵中冒險抽調了一萬人追擊燕寒等人。</br> 但是燕寒帶的本來就是騎兵，大蒙又是馬上得的江山，所以一路南下，并沒有被追上。</br> “再堅持兩天就到咱們的地盤了。”吃飯的時候阿嫵笑嘻嘻地柳輕菡道，“然后咱們就慢慢悠悠趕路，再有兩三天就到索州，您就可以和我娘團聚了。”</br> “呵呵，真期待。”柳輕菡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饅頭，嫌棄地扔到一邊，“嘴里真是淡出來個鳥來。”</br> 謝行默默地把饅頭撿起來小口小口啃著。</br> 阿嫵并不喜歡柳輕菡這種做派，所以沒有作聲，自己就著涼水大口咬著掉渣渣的饅頭。</br> 不過好在柳輕菡只抱怨，并沒有要求特殊對待，阿嫵還算能忍耐。</br> 她算是看清楚了，外婆這個人，總是在別人的界限上活動，但是每次都恰到好處，只差一點點惹怒別人，每次挑起話題的是她，平息的其實也是她。</br> 比如現在，見阿嫵不開口安慰，柳輕菡也不再抱怨，低聲跟謝行調笑，手搭在他肩膀上，捏捏他的臉……</br> 小動作讓阿嫵看得臉紅，只能起身去找燕寒。</br> 燕寒正在河邊給他的愛駒洗澡，神情認真，仿佛在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一般。</br> 阿嫵和他熟了，拿起刷子撩起水幫他刷馬，道：“不知道你家王爺現在怎么樣了。”</br> 算起來，他們在京城中耽誤了這么久，燕云飛也該有個結果了。</br> “沒有收到他的信，所以我也不知道。”燕寒從馬的另一側繞過來，和阿嫵并排站在一處，指點她道，“流云不喜歡別人碰它的耳朵，所以盡量別碰到。”</br> “咦？”阿嫵驚訝，“真的？可是我剛才剛提著它的耳朵給它洗了后面的鬢毛啊！”</br> 說話間，她又伸出食指點了點它的耳朵。</br> 流云打了個響鼻，親昵地歪頭蹭蹭阿嫵的手。</br> 阿嫵得意，“這是不是說明，流云沒有把我當成外人？”</br> 燕寒臉有點紅，但是阿嫵正在逗流云，并沒有發現他的異常。</br> “我就喜歡流云通體白色，一點兒雜毛都沒有。”阿嫵探身往流云身下看了看，“等以后給他配種的時候，也找一匹白色的母馬，回頭生了良駒送我一匹呀！”</br> 燕寒的臉更紅了，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假裝在看不遠處的士兵。</br> “好了流云，往前點，我給你刷刷尾巴。”阿嫵笑瞇瞇地把流云往前趕，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的燕寒，“你主子不行，伺候你都沒耐心，要不你跟了我好不好？”</br> 流云甩了甩尾巴，濺了阿嫵一臉水。</br> “壞蛋啊你！”阿嫵銀鈴般的笑聲清脆爽朗。</br> 她把刷子扔到旁邊地上，用袖子擦了擦臉，道：“行了吧，知道你不喜歡我說你主子的壞話……啊，小心！”</br> 阿嫵余光不知怎么瞥見旁邊有一支冷箭向著燕寒的方向射出，想都沒想，縱身一躍，用身體擋住了那支箭。</br> 那支正對燕寒心口的箭，射到了阿嫵左臂上。</br> “那里！”阿嫵整個人撲倒在燕寒身上，還激動地回頭去找放冷箭的人，指著不遠處的山頭道，“弓箭手在那里，快去抓住，拿活口！”</br> 燕寒只覺得身上的女子身體柔軟，帶著淡淡的馨香；她嘶吼的聲音帶著憤怒的力量，振聾發聵；而她手臂上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衣衫……</br> 余生燕寒無數次想到過這情景，只覺得那么小而柔軟的人，是從哪里來的那么大力量，而且即使受傷了也沒什么知覺一般？</br> 事實上，這個讓他回味了一生的場景，對阿嫵來說只有一瞬間。</br> 因為她幾乎是立刻彈跳起來，拔了燕寒的佩劍，翻身騎上流云，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br> 阿嫵帶著身體里的那支箭，硬是生擒了弓箭手。</br> 他是皇帝飛鴿傳書從附近軍隊里找的弓箭手，就是為了報燕寒欺騙皇帝的仇。</br> 軍醫給阿嫵處理傷勢，她靠在床頭，甚至沒有躺下，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眸子依舊閃亮。</br> 燕寒眸色復雜地看著她。</br> 他見過許多女人，隨燕云飛在大蒙周邊的許多部落間征戰時，也曾見過許多像沒頭蒼蠅般到處亂跑哭喊的女人，他以為那就是所有女人。</br> 可是現實告訴他，那只是因為他沒遇到阿嫵。</br> “其實是我多此一舉啦。”大概他的目光太灼熱，阿嫵笑瞇瞇地道，“即使我不擋，你也能躲過一劫的。”</br>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擋？”燕寒問。</br> “那么緊急，我哪有時間想為什么。反正是誰，只要不是敵人，我可能都會那么做。”阿嫵道。</br> “那你現在后悔嗎？”</br> 阿嫵心想，燕木頭今天怎么回事，為什么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而且直愣愣的感覺。</br> “后悔什么？你本來也是被我拉入這攤渾水的，你要是因此受傷，我以后都心里難安。”阿嫵誠實地道，“你不用擔心，小傷而已。”</br> “會落下疤痕的。”燕寒垂下眼眸，“你不怕被你哥哥嫌棄嗎？”</br>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在阿嫵面前提世子。</br> “我哥哥心疼還來不及呢。”阿嫵道，“我爹身上傷疤更多，我娘說那些都是軍功。”</br> 她明白燕寒的意思，但是她從來都不是以色侍人。</br> 柳輕菡遠遠的坐著，眼神曖昧地看著這倆人，問謝行：“你覺得他們倆配不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