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燕川的眼中迸出驚喜之色，下意識地要松開蔣嫣然。</br> 蔣嫣然咬牙切齒地道：“你敢把我摔到地上試試！你救我有功，慌什么！你以為你父皇看見你我這般就會胡思亂想嗎？”</br> 現在兩人的情形確實有些不好看。</br> 她穿著他的內衫，因為衣裳太大而空空蕩蕩，脖子及以下都露出來，還有明顯的痕跡……而且現在這姿勢，實在令人遐想。</br> 燕云縉脾氣急躁，而大蒙向來也沒有那么多講究，兒子占老子女人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看到這種情景肯定會多想。</br> 所以不能慌亂，否則就是心虛，一定要比平時更加高冷。</br> “就算你愿意，我也看不上你?！笔Y嫣然用盡全身力氣道。</br> 她的狀態很糟糕，說了這一串話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臉色更是紅得令人心驚。</br> 燕川也不是傻子，立刻反應過來道：“皇后娘娘您這般說話，未免也太自視甚高了?！?lt;/br> 說話間，燕云縉已經上前。</br> 燕川忙把人交給他，自己頓了下，想走出去看看情形，然而想到蔣嫣然的現狀，他還是站定了，看著兩人。</br>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笔Y嫣然笑了，干裂的唇隨著這笑容而開裂，滲出絲絲血跡。</br> 最難的時候，她也沒想過放棄，只為了再見她。</br> 萬丈紅塵，并沒有什么值得留戀；可是還有一個他，同她相依相守，便是留在人世間的最大眷戀了。</br> 這眷戀，支撐著她走到現在。</br> 燕云縉抱著她，感受到她身上火爐一般傳來的熱氣，一陣心慌。</br> 發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想過問計較，把她抱在懷里，才覺得他的世界又變成了流光溢彩。</br> 只是她現在的狀態，讓他心疼又害怕。</br> “怎么會這樣！”他怒吼道，打橫抱起蔣嫣然。</br> 這怒發沖冠，是對著燕川的。</br> “我沒事，死不了?！笔Y嫣然勾住他的脖子道，“別問你的傻兒子，他也是剛救了我。等我好了，我跟你說。帶我出去找幾樣藥材……”</br> 她是大夫，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數。</br> 傻兒子燕川果然低下了頭，保持沉默。</br> 蔣嫣然那么聰明，肯定知道如何能保護好自己。</br> 即使發生了那么不堪的事情，只要她想，她還是能留住父皇的心。</br> 只是這嫌隙，不知道會有多大。</br> 燕川很希望，她能夠處理的天衣無縫，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br> “好，你的丫鬟也跟了來。”燕云縉低頭道，“還帶來了你的藥箱。”</br> 出行之前，紅葉非要帶上藥箱，當時他還沒覺得如何，現在想來，這個丫鬟也該重賞。</br> “那就好?！?lt;/br> “你真的沒事？”燕云縉不確信地問道。</br> 他已經進入二人世界，徹底忽略了傻兒子。</br> 他就算不信燕川，也要信蔣嫣然。</br> 這兩個人，都不是會背叛自己的人，所以只是剛看到兩人那種相對的情形時他覺得怒氣沖沖，但是看到蔣嫣然生病，他冷靜下來，現在只管她的身體了。</br> 沒有任何事情，比她還活著，比能看到她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更重要。</br> 任何其他事情，都沒她重要。</br> “燕云縉，我現在很困很難受，就想睡過去?！笔Y嫣然喃喃地道。</br> “吃了藥再睡，是我來晚了?！?lt;/br> “不是給我收尸就不晚?！?lt;/br> “……你就不能說句軟話嗎？”</br> “那還是我嗎？死鴨子嘴硬，變不了了。”</br> “再敢說一個死字試試！”</br> 燕川等兩人走出山洞，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后背已經冷汗涔涔。</br> 他早晚要被蔣嫣然這個女人害死，他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會來救她。</br> 但是她活著，真好，好得他想大叫，想罵娘，想找人打一架。</br> 她來皇宮不過一年，但是燕川已經無法想象沒有她，皇宮一片死寂的樣子。</br> 紅葉看到蔣嫣然，痛哭不止。</br> 燕云縉不耐煩地道：“哭什么，拿藥箱來，蠢貨！”</br> 紅葉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箱，找到了退燒藥遞給燕云縉。</br> 燕云縉拽下腰間水囊喂蔣嫣然吃藥，結果又把她嗆得咳嗽不已，心疼的紅葉直用白眼瞪燕云縉。</br> “你們父子不把我嗆死是不罷休了?！笔Y嫣然咳嗽了好一陣才緩過來道，終于在燕云縉寬厚溫暖的臂膀中放心地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br> 她只是受涼發燒，吃上藥定然很快就能痊愈。</br> 燕云縉已經來了，她再也不必強撐。</br> “姑娘，姑娘，”紅葉忘了喊“娘娘”，一邊哭一邊跪在旁邊搖著蔣嫣然，“姑娘，您醒醒啊！”</br> 燕云縉差點沒忍住一腳踢飛她。</br> 護主不利又不動腦子的蠢貨！如果不是還有點忠心，他現在就讓人砍了她的頭。</br> “讓她休息休息！”燕云縉冷聲道。</br> 雖然這些天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也能想象出來，不會是什么好事。</br> 燕川渾身警惕，但是難掩疲憊；蔣嫣然更不用說了，病成這樣，奄奄一息……兩人一看便是經歷了艱辛的逃亡。</br> 燕云縉脫了披風鋪在干草上，動作輕柔地把蔣嫣然放在上面，對紅葉道：“看著你主子！”</br> 紅葉試了試蔣嫣然的鼻息，察覺到她呼吸均勻才算放下心來。</br> 這動作，又讓燕云縉差點爆發。</br> 看著升起來的太陽，她遲疑道：“皇上，是不是該把皇后娘娘挪到樹蔭下？”</br> 燕云縉猶豫了片刻后道：“是不是曬曬太陽更好些？”</br> 蔣嫣然在上午陽光不毒烈的時候喜歡曬曬太陽，燕云縉曾對她的這種愛好表示很不解，但是被她嘲笑了，強拉著他一起曬。</br> 他這種近乎商量的口氣讓小辣椒紅葉有些不知所措，道：“那，那就這樣？”</br> 蔣嫣然要是醒著一定把他倆罵得狗血淋頭——她是發燒，曬哪門子的太陽，以為她要靠著陽光進行光合作用嗎？</br> 燕云縉不確信地道：“你好好看著你主子，幫她驅趕蚊蟲，醒了叫我?！?lt;/br> 他想守著蔣嫣然，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br> 他冷著臉對燕川道：“你跟我來。”</br> 燕川點點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