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不算白死。</br> 世子要殺一儆百,告誡所有人,不要再把天災(zāi)和秦大姑娘聯(lián)系到一起。</br> 世子對她,真是用心良苦了。</br> 而且都說將軍夫人宅心仁厚,妙手仁心,怎么她的女兒就這么剛硬?</br> 不一樣,秦大姑娘惹不起。</br> 有些腦子轉(zhuǎn)的快的,眼睛亮的,早已經(jīng)把形勢看得很透徹;而反應(yīng)慢的,誰還沒有個朋友?交流下來,大概也能明白個八九不離十。</br> 世子行為之果決,阿嫵之強硬,在眾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br> 蘇清歡走之前也聽說了這件事情,沉思許久。</br> 陸棄正在營帳里,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開口道:“你別去找阿嫵。”</br> 蘇清歡回神,挑眉道:“我找她做什么?”</br> 陸棄不相信地道:“難道你不是想讓人把她叫來,讓她做事三思,留有余地嗎?”</br> 蘇清歡搖搖頭:“沒有,我覺得她做得很好。那個李振實在也是討厭,甚至想要阿嫵死,所以他死的不冤。我只是在反思,如果這件事情放在我身上,即使我真的想要李振死,能不能當(dāng)著那么多人說出來并且做到?”</br> 她似乎不行。</br> 善良寬仁的同義詞就是圣母心軟,與阿嫵相比,她做事考慮得太多,并沒有她這般干脆利落。</br> 雖然這干脆利落中,也有鮮血的代價。</br> 但是毫無疑問,阿嫵的這種處置是效率最高的。</br> 經(jīng)過這件事情后,即使有人確實把鍋推給阿嫵,也只能心里默默地想,不敢觸及世子逆鱗。</br> 這就是人善被人欺,人惡不被惹。</br> 蘇清歡其實在想,她能不能從阿嫵的這種行事中學(xué)習(xí)到什么。</br> 答案是,不能。</br> 因為阿嫵是陸棄的女兒,原生家庭給了她最大的底氣,而且貴女的驕傲融入骨髓,在阿嫵的意識中,主就是主,仆就是仆。</br> 蘇清歡不一樣,她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眾生平等,每一條鮮活的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權(quán)利和意義。</br> 所以她做事的事情就會考慮人權(quán),這是控制不住的,這是三觀的一部分。</br> 她是穿越了,可是她沒開掛,她沒忘本心。</br> 她的融入大概是失敗的,始終無法徹底融入將軍夫人這個角色,而是貪戀蘇大夫這個稱呼。</br> 蘇清歡自責(zé)內(nèi)疚?</br> 不會的,人到中年,早就會跟自己講和,同世界講和。</br> 阿嫵這樣很好,她自己堅守自己的底線亦沒有錯誤。</br> 她和她的女兒,過得都很好,所以還有什么對錯可言?</br> 陸棄笑著搖搖頭:“你做不到。不過,我會幫你做到。”</br> 蘇清歡抿唇而笑:“那我能做的,就是不拖你們后腿,讓你們做正確的事情。”</br> 這是效率需要的。</br> 死了一個李振,所有人不敢再追究地震到底因何而起,而把精神投入到如何抗震救災(zāi)中,這就是李振死的真正意義。</br> 第二天蘇清歡和陸棄就要出發(fā),所以晚上世子和阿嫵一起來陪他們吃飯,替他們餞行。</br> 阿嫵不放心地道:“娘,您千萬別固執(zhí)己見,凡事多聽我爹的。”</br> 蘇清歡笑罵道:“現(xiàn)在就看出來親疏遠(yuǎn)近了,一味偏幫你爹。”</br> 世子笑道:“小老虎是擔(dān)心您以身涉險。”</br> “現(xiàn)在還多了個幫手,我笨嘴拙舌,可是說不過你們了。”蘇清歡笑著道。</br> 阿嫵本來還以為她會提李振的事情,卻不知蘇清歡自己已經(jīng)想明白了,并不會干涉她和世子處事。</br> 不過蘇清歡不提,她還是松了口氣。</br> “你繼續(xù)北上。”陸棄對世子沉聲道,“遇到什么難處書信告訴我。索州之事我會全權(quán)處理,不會給你增添負(fù)擔(dān),你只管帶好隊伍。”</br> “是。”世子恭恭敬敬地道。</br> 阿嫵戳了給獅子頭給陸棄,道:“我會聽哥哥的話,爹放心。我不逞能,不往前沖,就躲在哥哥身后。”</br> “我信你才怪。”陸棄笑罵。</br> “爹,”阿嫵歪著頭問,“我聽說索州十戶九毀,房屋倒塌無數(shù),傷亡無數(shù),你不給哥哥添負(fù)擔(dān),怎么去賑災(zāi)?”</br> 世子也道:“表舅,我可以給您先安排三萬石……”</br> “不用。”陸棄擺擺手,“我已經(jīng)有了主意。軍糧本就不夠,你自己斟酌籌劃自己的便是。”</br> 連穆敏的嫁妝都動用了,何其慘淡!</br> 阿嫵道:“那先這樣,等我有時間就去索州看望爹娘,順便……”</br> “不用看。”蘇清歡拒絕,“好好跟著你哥哥,別給別人添亂。有事情書信往來,有海東青送信,也十分方便。”</br> 阿嫵來往哪里都是興師動眾,身邊少不了侍衛(wèi)跟隨,所以蘇清歡才拒絕。</br> “只是若是收到你姐姐的消息,一定不要忘記第一時間通知我。”蘇清歡又叮囑道。</br> 世子沒有作聲,阿嫵點頭笑道:“記住了。爹,哥哥,你們看娘多偏心。我跟著哥哥要離開,娘一味囑咐我聽話別闖禍,完全沒有想我;提起姐姐,就是迫不及待要知道消息的模樣。我若是醋性大的,喝了這壺醋,都吃不進(jìn)飯了呢!”</br> 蘇清歡笑罵:“你跟著你哥哥,我擔(dān)心什么!那燕云縉,是好相與的嗎?”</br> “好不好相與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姐姐。”阿嫵又給蘇清歡夾菜,俏皮一笑,“可是我知道,他和我姐姐,很恩愛就夠了。”</br> “快吃飯。”蘇清歡笑罵道。</br> 她想,現(xiàn)在確實不應(yīng)該擔(dān)心蔣嫣然。</br> 首先蔣嫣然是一個有手段的人,她既然對燕云縉上了心,那旁人很難占到便宜;其次色衰而愛弛,喜新而厭舊,蔣嫣然二十多歲,放到現(xiàn)代也是好年齡,而且算起來,她也是新人,和燕云縉正是情濃的時候。</br> 要擔(dān)心,也是幾年以后的事情。</br> 不過,她還是應(yīng)該相信蔣嫣然,等著她的消息。</br> 被她牽掛的蔣嫣然,已經(jīng)跟隨燕云縉來到大蒙。</br> 大蒙和她想象的實在不太一樣。</br> 她研究過大蒙,知道他們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br> 可是她沒想到,燕云縉這樣的皇帝,竟然還有多處宮殿,也要隨著時節(jié)遷移。</br> 而且大蒙,并沒有想象中的風(fēng)平浪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