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這么晚等我,有事?”小可開口。</br> “有事。”阿嫵點點頭,一本正經地道,“你看你親爹也不靠譜,光想好事,以后你就得自己努力。以后做了大將軍,讓他后悔死!”</br> “不提他了,掃興。”小可道。</br> 親生父親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沖擊是巨大的;不肯認親被敬愛的人打罵,心情是崩潰的;然而正好有阿嫵聽他說話,說出來了許多抑郁也跟著排解出來,而且他本來也是心性豁達之人,所以現在舒服多了。</br> “對,不提他。”阿嫵道,“現在你應該一門心思想著立功。”</br> “阿姐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小可覺察出來不對了。</br> 正如阿嫵對他知之甚深,他對阿嫵也是了如指掌。</br> 阿嫵“嘿嘿”笑,把晚上夜探史云外室的事情一一道來:“你去跟哥哥說,你派人查到了這些,到時候哥哥肯定給你記一大功。”</br> 小可痛心疾首,指著自己的臉道:“阿姐,我都這樣了,你還算計我,有沒有點同情心了!”</br>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br> 阿嫵忍笑道:“這哪里是算計?平白給你送功勞呢。”</br> “阿姐你少來。”小可表示不上當,“世子又沒讓我監視他,說不定自己有什么打算!我現在巴巴去,說不定就被世子責備,壞了他的安排呢!”</br> 史云這樣的老狐貍,世子不會沒有對付他的章程。</br> 自作主張,能討什么好?</br> “要不你就說無意中知道的?反正現在那個老匹夫要算計我們,總不能不讓哥哥戒備。”</br> “世子怎么不戒備?他早有安排了……”</br> “什么安排?”</br> 小可欲言又止,半晌后才道:“世子對我的安排,我不能告訴你。”</br> 阿嫵:“……”</br> “反正這件事情我不能摻合,否則就是和世子對我的安排背道而馳。”小可態度很堅決。</br> 他平時是大大咧咧,但是心思很細膩,關鍵時候絕對不會掉鏈子。</br> 對于和世子的關系,小可處理地極好。該開玩笑時開玩笑,但是遇到原則問題,絕對和世子保持一致,不容許分毫的差異。</br> 這也是為什么這么久了,阿嫵和他那般親近,世子始終沒有介懷的原因。</br> ——小可根本沒有給他介意的理由,他把和阿嫵的一切,明明白白地擺在世子面前。</br> 阿嫵若有所思,托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哥哥安排你做和史家有關的事情,但是不是監視他們?他把監視的事情交給別人了?”</br> “沒有監視。”小可道,“世子交代我干什么,你肯定很快就會知道了,就別陷我于不忠不義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私自監視他這事,犯了世子的大忌。”</br> 阿嫵臉色變了變:“什么意思?”</br> “阿姐你沒搞清楚形勢。”小可耐心地分析道,“大將軍和世子剛來就給了史云那么大的沒臉,一來因為史云確實觸到了他們的逆鱗;二來也是要給他下馬威,讓他認清形勢,搞清身份,不要揣測上意。”</br> 這些阿嫵倒是都知道,所以點了點頭,沒有否認。</br> “世子接下來,是要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為什么呢?”小可道,“史家阿姐做過功課吧。史云兄弟十人,他帶著幾個兄弟把持冀州,他的大哥史東把持著豫州。冀州和豫州都是極為重要的城池……”</br> “又不是打不下來。”阿嫵不屑地道,“整個冀州的兵力,不過一萬而已。”</br> “那是明面上的,據我調查,史云手里應該至少有一萬的私兵。”</br> “我們二十萬,還怕兩萬不成?”</br> “不是怕。”小可道,“我們二十萬,經不起消耗,畢竟京城還遠。上上策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世子想和平解決,最好能招安解決。”</br> “招安?”阿嫵愣住了,“可是我爹和哥哥之前那般,我一點兒都沒看出來招安的意思。”</br> “恩威并重,先告訴史云不要揣測上意,然后再給他足夠的好處。如果順利當然好,如果不順利,那也只能強攻。別看我們已經進了冀州,這里地形十分復雜,史云的私兵藏匿山林之中,想要完全殲滅并不容易……”</br> 阿嫵想了想后道:“史云不好惹,所以哥哥沒想徹底撕破臉?”</br> 小可點點頭。</br> 阿嫵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世子單獨跟小可談過。</br> 否則沒可能他比自己更了解世子的安排。</br> 那么世子究竟安排小可做什么,以至于他說不能說跟蹤史云?</br> 阿嫵雖然一時想不明白,但是也知道小可既然說了不告訴她,那就是真不告訴她。</br> “既然這樣,我直接去問哥哥。”阿嫵做了決定。</br> 小可道:“這才對。反正在世子那里,阿姐你做對了是冰雪聰明,做錯了是迷糊可愛。”</br> “去你的!”阿嫵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好好養你的臉。要是需要我跟杜叔叔說什么,告訴我。”</br> “什么也不用,這事情就這樣了。”小可顯然不愿意提起裴璟,也不想想起剛才的糟心會面,“您老人家快走吧,三更半夜在我營帳里呆著,我可還沒活夠。”</br> 阿嫵大笑著走了。</br> 她直接去找世子。</br> “去小可那里了?”世子笑著問道。</br> 阿嫵吐吐舌頭:“哥哥你怎么知道?”</br> “我聽說裴璟來了,杜將軍帶他去見面,擔心他這沖動的性子鬧出什么事情來,便讓人跟著。后來他們回稟說你在那里等著他,我就放心了。”世子對她招招手。</br> 阿嫵在他對面坐下,從小幾上撿了一塊點心吃,道:“他沒事了。我今晚偷偷去了史云外室的房子里,想看看那對姐妹究竟多好看,結果聽到了史云說要算計咱們……”</br> 她鼓足勇氣,一口氣都說完,然后等著被世子罵。</br> 但是世子笑意溫和,眼神寵溺:“我知道,我還以為你會瞞著我。”</br> “哥哥沒生氣?”</br> “沒有,我便只當小老虎吃醋了。”</br> 阿嫵撇撇嘴:“我才不會自降身價,她們什么人,值得我吃醋?”</br> 世子臉上露出笑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