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遼東,算上叢家,算上天狼軍的那些老將,你有多少勝算?”蔣嫣然深吸一口氣,“燕云縉,回大蒙吧。你不是世子的對手!”</br> “你呢?你跟我走嗎?”燕云縉側頭看著她的眼睛道。</br> “你不是說我的命都是你的嗎?你要是脅迫我走,我能有什么辦法?畢竟我只是一個勢單力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br> 燕云縉哈哈大笑,笑聲回蕩在胸腔之中。</br> 輸了天下,贏了她。</br> 燕云縉帶著蔣嫣然從關押她的地方離開,回到了她原本的營帳中。</br> 燕川對此十分激動,跪在營帳外面,聲稱要以死相諫,逼燕云縉處置蔣嫣然這個“禍害”,并且要求放手做最后一搏。</br> 蔣嫣然淡淡道:“時至今日,他還看不清形勢,真是蠢貨。”</br> 燕云縉瞪了她一眼,掀開簾子出去呵斥燕川道:“成何體統(tǒng)!還不快起來!”</br> “父皇,這個女人害我們慘敗……”</br> “贏就是贏,輸就是輸。”燕云縉面色冷峻,“不用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女人身上。”</br> 燕川不服氣。</br> 燕云縉道:“蔣嫣然再厲害,也就是能對我吹吹枕邊風。那毒現(xiàn)在還沒有證據(jù)表明是她所下。”</br> “好,退一步講,就算是她下的,她也是對我下的,不是對全軍吧。”</br> “我倒了,你們呢?”</br> “既然覺得應該出兵追擊,我已經把所有的虎符兵權交給你,你在等什么?”</br> “等我康復?你是孝順,我知道。可是孰輕孰重,你不清楚嗎?”</br> “說到底,還是我們做得不夠好,何必要把所有罪責推到一個女人身上?”</br> “父皇!”</br> 燕云縉擺擺手:“至于你說的殊死一搏,我也不會同意。我是帶著我的軍隊來一統(tǒng)中原的,沒有得償所愿,那就要壯士斷腕,承認自己的失敗。可是不能沒頭蒼蠅一般,做無謂的犧牲。”</br> “我更早的時候就想過我們的退路。如果真的沒有辦法,那就保存實力退回去。”</br> “我們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能一錯再錯。”</br> “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也滿腔熱血不肯認輸;你不服氣,沒關系,這些失敗都是我的;我把人給你帶回去,日后你還有雄心壯志,就自己臥薪嘗膽,敦篤勵志;倘使有一天你能一統(tǒng)中原,父皇以你為傲!”</br> 燕川被燕云飛勸了回去。</br> 蔣嫣然問燕云縉:“你真的打算撤退了?”</br> “否則呢?真要等著成為賀明治的手下敗將?賀明治是頭豹子,等他騰出手來,一定會一鼓作氣來攻打。”</br> “那倒是真的,他從來不拖泥帶水。”蔣嫣然淡淡道,“可是就這么撤退,你會甘心?”</br> “當然不甘心,怎么也帶點東西回去。”</br> 目前大蒙占領了那么多城池,可以搜刮出很多寶貝,燕云縉不會空手而歸。</br> 蔣嫣然沒有作聲。</br> 就這么跟他走了?</br> 她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br> 于此同時,世子正在和阿嫵說話。</br> “哥哥,你真的不應該跟來的,我和小可就可以!”阿嫵道。</br> 她心急如焚,連夜奔襲,如果不是怕大軍太過疲乏,戰(zhàn)斗力受到影響,她幾乎想插著翅膀飛到前線,去把朝思暮想的姐姐救回來。</br> “沒關系,田青的事情已經解決,我也沒必要死守上京,早晚都要北上的。”世子道,“你也不要著急上火,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把蔣姑娘救回來。”</br> “哥哥,”阿嫵咬著嘴唇,“如果燕云縉用姐姐當籌碼提條件,只要不是太過分,能不能為了姐姐暫時退讓一步?姐姐是為了中原才會……”</br> “不是退讓一步,而是兩步三步甚至更多步。”世子看著她,“小老虎,那些功勞,我也不會忘記。”</br> 阿嫵臉上露出幾分羞愧之色:“哥哥,我不是不相信你……”</br> “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意思。”世子含笑道,“這幾日行軍很累,快回去歇著。”</br> “嗯,哥哥也早點歇息。”</br> 話雖然這么說,她卻知道這應該是美好的想象而已,還有無數(shù)的公事等著世子處理。</br> “對了,娘和表舅,應該也快與我們會合了。”世子道。</br> 陸棄和蘇清歡到了叢家之后,聯(lián)合了叢厲的幼弟叢寒,先把叢厲收拾了,然后促成了叢寒對世子的投誠。</br> 當然,給叢寒的優(yōu)渥條件中,沒有聯(lián)姻一條。</br> 叢寒不似叢厲那般沒數(shù),沒有提要把家里的女孩送到世子身邊,倒想給小蘿卜送個女孩,被陸棄拒絕。</br> 一句“秦昭已定親”,就讓叢寒識趣地沒有再提。</br> 他看得很清楚,秦將軍府出情種,從陸棄到世子到小蘿卜,大概都是如此。</br> 因為女人問題在陸棄這里吃醋的人太多,前有賀長楷,后有叢厲,叢寒敢不乖乖聽話嗎?</br> “我娘不是說還要在繼續(xù)南下去尋找草藥嗎?”阿嫵有些奇怪地問道。</br> 世子眼中露出笑意:“因為表舅提醒娘,要回來看看阿貍。阿貍已經迫不及待地去穆敏家中拜師了。”</br> 阿嫵:“……那個傻子。”</br> 提起傻弟弟,她唇角的笑意也止不住。</br> 阿貍看了陸棄的信中對穆梓出神入化的身手的描述后就開始亢奮起來,拉不住的話自己就要跑去拜師學藝了。</br> 學個五年,他也才十一歲左右,到時候帶兵打仗,一戰(zhàn)成名,刷新爹爹的記錄,想想就覺得激動不已啊!</br> 所以蘇清歡真的怕這個傻兒子見到穆敏后纏著她跟她回家。</br> 他是真的能頭也不回、歡天喜地地就去了。</br> “我爹娘,也是回來,嗯,扶持哥哥登基吧。”阿嫵忽然展顏一笑道。</br> 哥哥現(xiàn)在已經成為這天下最有權勢的霸主,稱帝也在情理之中。</br> “嗯。”世子點點頭,眼神溫柔而繾綣,“還有我們的婚禮。”</br> 阿嫵驚呆了。</br> 怎么會這么突然!</br> 世子看著她呆若木雞的模樣,笑著過來拉住她的手:“怎么了?小老虎想要反悔可不行。國不可一日無君,而我,不可一日無你。”</br> 他說情話的時候,態(tài)度親昵而自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