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一目十行地看完,打了個哈欠道:“給我看干什么?”</br> 世子笑道:“想讓你知道,我也是很搶手的。”</br> 阿嫵:“……我從來都知道啊!我小時候不就有隔壁那個十三四歲卻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傻姑娘,天天看著哥哥流哈喇子嗎?”</br> 世子大笑:“你這是吃醋了嗎?”</br> 叢家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當著自己的面打情罵俏,完全沒有把他,沒有把叢家放在眼中。</br> 如果說他們叢家有求于世子,那怎么都要忍受;可是現在是世子需要他們的幫助,竟然還如此目中無人,他越想越覺得憋屈,忍無可忍地開口。</br> “世子,這是三將軍要和您合作的要事,還請您慎重對待,不要在這樣的時候還如此輕浮!”</br> 話雖然是對世子說的,但是說到“輕浮”兩個字的時候,他卻是看著阿嫵。</br> “我那么好看嗎?”阿嫵忽然沖他嫣然一笑后問道。</br> 叢家的人驚呆了,完全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br> 可是接下來阿嫵的舉動更讓他吃驚。</br> 因為她直接拿起面前裝著果子的盤子向他砸過來。</br> 他反應極快地側頭躲開,才堪堪躲過一劫,盤子擦著他的額角飛過去,在他額頭上留下一道痕跡。</br> 盤子一直砸到柱子上才停下,一聲脆響之后四分五裂,和盤中的果子一起劈里啪啦落在地上。</br> 紅色的小果子滾了一地。</br> “真當自己是盤菜。”阿嫵冷聲斥責道,“有本事就跟我哥哥談,沒本事就夾著尾巴做人。只會拿女人出來做籌碼,你們這些不孝子孫,真是有辱叢老將軍的威名!”</br> “說什么伺候服侍,還不就是想上桿子給我哥哥做小妾?”</br> “那是他叢厲的嫡女!”</br> “犯賤到這種程度,他叢厲也配姓叢,就不怕叢老將軍半夜從地里爬出來找他嗎?”</br> 阿嫵連珠炮似的一通怒罵,讓叢家的人面紅耳赤,臉漲成豬肝色,嘴唇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br> 世子把自己面前的茶盞自然而然地遞到她唇邊:“那么激動干什么?跟他們,不值得。喝口茶水潤潤嗓子。”</br> “我不愛喝茶。”阿嫵傲嬌地扭過頭。</br> “這是今年的明前龍井,嘗嘗。”世子好脾氣地道。</br> 阿嫵卻不買賬,“不要,怪苦的。”</br> 世子寵溺地搖搖頭,吩咐道:“給大姑娘倒蜜水來,要用今年的黃楊蜜。”</br> 阿嫵看著叢家的人,“這就驚訝了?是不是沒想到我哥哥這么好?”</br> 叢家的人:“……”</br> 阿嫵忽然嘆了口氣道:“你記著今日的情形,回去告訴你們家十幾姑娘來著……她這輩子是撈不著哥哥這么好的男人,但是也要長長見識。”</br> “對了,還要告訴她,哥哥真的比她想象的還好。”</br> “只可惜,跟她沒有關系。”</br> “哥哥是我的!”</br> “論家世,我爹是戰無不勝的戰神秦放,我娘是名滿天下的神醫蘇清歡;邊城三十萬大軍是我的底氣。”</br> “論功夫,我從小在軍營摸爬滾打長大,親自領兵大敗過大蒙皇帝燕云縉。”</br> “就算是論長相,我猜叢十五也不比我好到哪里。”</br> “所以,到底是誰給叢厲的勇氣,覺得我哥哥會為了她而舍棄我?”</br> 叢家的人已經心亂了,但是還是努力鎮定道:“秦大姑娘此言差矣。我們自知不敢與您比,所以不敢謀求世子妃的位置。”</br> “而且您所說的這些,其實都不重要。”</br> “女子以柔順為美……”</br> “你這一套拿回去荼毒你自己的女兒去。”阿嫵不耐煩和他你來我往浪費唇舌,總結道,“總之這件事情,我說不行。”</br> “叢厲如果吩咐你還可以退步或者有第二種選擇,那你直接說出來,哥哥自會斟酌能不能行;如果就一心一意要往我哥哥身邊塞女人——”</br> 阿嫵聲音猛地抬高:“那就死了這條心。我是醋壇子醋缸,心眼比針鼻還小,誰也容不下。”</br> 叢家的人求救地看向世子。</br> 世子淡淡地道:“她說的,便是我要說的。”</br> “十五姑娘風華絕代……”</br> “與我何干?”世子聲音愈發冷厲起來,“叢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近況,到底是我需要他更多還是他需要我更多,你比我清楚。”</br> 來人驟然色變。</br> 阿嫵已經不耐煩地低頭啃著另一盤果子。</br> 她咬了一口,隨手遞給世子:“哥哥,這個好吃,你嘗嘗。”</br> 世子竟然真的接過來,在她咬過的地方輕輕咬了一口。</br> 兩人旁若無人,叢家的人臉一陣紅一陣白。</br> 他以為這次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畢竟叢家的嫡女,不要名分,這等好事送到誰面前,誰不心動?</br> 換掉阿嫵可能要觸怒陸棄,但是多一個不計名分的女人,還能帶來助力,這是多少男人的夢想?</br> 打發走叢家的人,阿嫵又打了個哈欠。</br> 世子笑道:“你昨晚沒睡好,去床上睡一會兒。”</br> 昨天夜里,阿嫵悄悄帶人查檢了邊城送來的第一批糧草物資,清點清楚后又讓人連夜送往前線,是以她幾乎一夜未睡。</br> “好。”阿嫵搓搓眼睛,手指上留下水痕,實在是困得狠了。</br> 她起身走到世子的床前,直接和衣抱著枕頭閉上眼睛,嘴里嘀咕道:“叢家的人太討厭了,打擾我睡覺。”</br> “快睡吧。”世子笑著走過來替她脫下鞋,拉好被子,又身手替她整理了下凌亂的鬢發,“犯不著跟不知所謂的人生氣。”</br> “好。”阿嫵答應,很快陷入了香甜的夢鄉。</br> 在哥哥身邊,睡得很踏實。</br> 世子在她床前坐了許久后才戀戀不舍地起身,心里默默道:小老虎,快點長大吧。</br> 他本來很想問她,今日在叢家來人面前所說的那些類似于“哥哥是我的”這樣的話,到底是為了挑釁,還是真的心中就是這么想的。</br> 可是他到底沒有問出口。</br> 他告訴自己,自己不是那么無聊的人;可是心里有另一個聲音鄙夷地對他道:賀明治,你是膽小鬼,你害怕小老虎說她是開玩笑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