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咬了咬嘴唇,到底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了。</br> “其實我是覺得,老王爺肯定把那么多金銀糧草都藏在皇陵中。你想除了那里,這上京城哪里還有隱秘的能藏住那么多東西的地方?”</br> 小可被她說得陷入沉思——是啊,他們找了那么久,確實沒有找到。</br> 阿姐的這種懷疑,不無道理。</br> “可是,”小可還是提出了不同的聲音,“我是不知道皇陵這回事,所以根本就沒往這上面想。但是世子也知道,如果你說得是真的,我不信世子那么聰明會想不到。”</br> “哥哥或許也能猜測到一二。”阿嫵道,“但是現在對他來說,并沒有到要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所以不想動老王爺的東西。咱們不一樣,咱們意外發現大張旗鼓地搬回來,或者偷偷摸摸地去‘借’點,完全不經過哥哥,老王爺就是知道,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br> “阿姐,你傻啊!在老王爺眼里,你早就是世子的人了。”小可白了她一眼,“不管你怎么做,在他看來都是世子做的。”</br> “他怎么看重要嗎?反正哥哥就是沒參與其中。”阿嫵道,“不過這些也都是我的猜測,不做準。你說你有沒有興趣吧。”</br> 錢財動人心,更何況小可現在這么缺,哪里能不動心?</br> “我再想想。”他撓撓頭,“我總覺得,咱們這般繞過世子不好。而且皇陵也是陵墓,陰氣重著呢!也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還有很多機關陷阱,一定得小心才行。”</br> 阿嫵摸著下巴:“要不這樣,我先去試探試探哥哥,旁敲側擊。”</br> 小可咬牙道:“行。但是阿姐你別騙我,行就行,不行就不行。這件事情真的不是可以自作主張的。”</br> 阿嫵從來都是聽得進去意見的,便道:“好,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跟哥哥商量。”</br> 有些事情,可能還是她想得太復雜。</br> 小可說得對,哥哥已經做了那么多事情都讓老王爺恨得牙癢癢,真不差這一樁。</br> 至于世人怎么說,其實也沒那么重要。</br> 哥哥成功了,將來的歷史就是他想怎么寫就能怎么寫的;哥哥失敗了,那就更無所謂了,反正做什么都是錯的。</br> 成者為王敗者寇,就是這個道理。</br> 阿嫵說干就干,直接離開地虎軍的軍營去找世子。</br> 她去軍營的時候,聽虎牙說世子已經回府,便又往世子府而去。</br> 路上她想,哥哥現在基本不回府里,為什么偏偏今天回去了?</br> 難道自己和夜音吵架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哥哥耳朵里?</br> 如果他是回去指責懲罰夜姨娘的,其實那大可不必。</br> 這么小的事情,她根本就沒有放到心上;哥哥為此興師動眾地跑一趟,實屬浪費時間。</br> 阿嫵沒有親娘那么多細膩的心思,本質上她是一個理智到令人細思極恐的人。</br> 她的思維中,其實沒有后院,只有大事。</br> 她是不耐煩去跟別的女人耍小心眼。</br> 一般的雞毛蒜皮,她忍耐逃避;要是真惹了她,就像教訓夜姨娘一般,直接暴風驟雨,不留顏面。</br> 這么多年,最好的師傅,文韜武略的教導,不是為了讓她在后院施展的。</br> 阿嫵半路遇到世子,被世子又帶回他的營帳中。</br> “哥哥,你是不是聽說了我教訓夜姨娘的事情?”阿嫵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我沒有那么弱,她也沒有罪該萬死。要教訓我已經教訓過了,哥哥就不必再操心了。哥哥向著我,我知道,不用非得這么做。”</br> 世子日理萬機,阿嫵覺得他不應該把心思放在這樣的小事上。</br> 世子笑著搖搖頭,心里想,這個傻孩子,到底什么時候能長大。</br> “我正好回府里有事,不是特意回去的。”世子笑道,把桌上的果盤推到她面前。</br> 阿嫵也沒客氣,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大口,咔嚓咔嚓地吃起來。</br> “小老虎你記住,不能得罪小人。你不知道,她會在什么時候報復你。今天的事情,你大可以讓人告訴我,我來出面。”世子循循善誘。</br> “哥哥,”阿嫵歪著頭,一邊啃蘋果一邊道:“你當我不管今日這閑事,夜姨娘就會喜歡我,就不暗算我了?她是小人,早晚都得找事。我今天已經讓她知道,我不是軟弱可欺的,這就夠了。”</br> 以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此而已。</br> 世子笑著點點頭:“小老虎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你不用擔心,他們母子,我找機會就會送出去的。”</br> “因為我嗎?”阿嫵道。</br> “如果是呢?”世子含笑看著她,眼睛亮如璀璨星河。</br> “因為我就沒必要了。”阿嫵道,“小魚兒是哥哥的孩子,這改變不了。先來后到,咱們要講道理。”</br> 世子比她年長這么多,就算有過去也是情理之中。</br> 阿嫵并不知道吃醋的滋味,也不覺得自己容不下一個孩子。</br> 世子苦笑:“阿嫵不難受嗎?”</br> “不難受。”阿嫵篤定地道。</br> “阿嫵是不是,不想嫁給哥哥?”世子又問。</br> 如果愛,又怎么會不介意?</br> “沒有想,也沒有不想。”阿嫵誠實地道,“我現在只能嫁給哥哥吧,嫁給別人,都沒有嫁給哥哥好。”</br> 陌生的人,陌生的環境,阿嫵想想都覺得頭疼,所以現狀沒什么不好。</br> 很多時候,甚至現在當著世子的面,她都毫不掩飾也毫不羞澀地代入了角色。</br> “但是哥哥,”阿嫵看著世子,目若秋水,澄澈坦蕩,“你不要總把我想成我娘,我娘在意的那些事情,我不一定要在意。稚子無辜,而且夜姨娘這么多年跟著你,也不該把她攆走。將來你也會有別的女人,你的位置,不可能不聯姻,這些你真的不必顧及我。”</br> 在軍營中長大的阿嫵,更多的時候是權衡利弊,而不是兒女私情。</br> 世子心中更加苦澀,但是又想,這大概是上天給他的阻礙吧。</br> 在表舅和娘那里暢通無阻,在阿嫵這里,注定要受些磨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