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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真相到底如何(二)

    燕云縉有短暫的停頓。</br>  事情正朝著他最不希望的方向發(fā)展。</br>  雖然他不希望兇手是蔣嫣然,可是更不希望是燕川。</br>  現(xiàn)在兩人互相推諉,無論是誰,最終都會在他心上扎一刀。</br>  對燕云縉而言,現(xiàn)在的問題就像娘子和兒子掉進水里救誰一樣的問題。</br>  他現(xiàn)在頭很暈,身體出虛汗,自己都知道是強弩之末。</br>  可是有誰心疼他?</br>  并沒有。</br>  而且蔣嫣然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也讓他心都在滴血,恨不得以身相替。</br>  沒錯,燕云縉很確信,他寧愿那些鞭子打到自己身上,都絕不希望蔣嫣然受罪。</br>  但是這種心跡,又能對誰剖白?</br>  蔣嫣然不會信的,一個字都不會信。</br>  如果給她一把刀,她會毫不猶豫地插入自己的胸膛。</br>  從前燕云縉是不考慮這些問題的。</br>  對他而言,女人就是用來被掠奪的,不用考慮她們的任何感受。</br>  愛不愛,那是她們的事情。</br>  自己只有宣泄。</br>  但是現(xiàn)在終于變了,他求而不得,蔣嫣然棄如敝履。</br>  “你說。”燕云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兩個字,眼神灼灼地看著蔣嫣然。</br>  蔣嫣然長長的睫毛眨動了下,眼中有自嘲之色:“燕云縉,如果我說是我救了你,你信還是不信?”</br>  燕云縉的表情告訴了她答案。</br>  他不信。</br>  他不信蔣嫣然會顧自己的死活,雖然他很希望如此。</br>  這是一種愛的自卑。</br>  “那酒中有清凌散,”蔣嫣然鼻尖有冷汗?jié)B出,“無色無味,但是偏偏對號稱‘萬年不腐’的金絲楠木有腐蝕作用。”</br>  倒酒的時候,有酒滴到金絲楠木的桌案上,蔣嫣然眼睜睜地看著上面被腐蝕出小坑。</br>  “清凌散見血封喉,但是還有一點兒好處,并不是無藥可解。它怕各種果子,所以我給你塞了一顆吉吉果。”</br>  “倘使你不信,可以找兩條狗試試,看我到底騙沒騙你。”</br>  原來竟是這樣嗎?</br>  燕云縉眼神狐疑,但是心里已經(jīng)有幾分相信了。</br>  “燕川敬酒的時候,我拉你不想讓你喝,也是因為懷疑酒中有毒。”蔣嫣然說話的力氣越來越小,聲息越來越弱。</br>  “你別說話了。”燕云縉果斷道,“先休息。”</br>  他讓人把榻挪來,在她床邊躺著。</br>  他的心很亂,而蔣嫣然身體很疲憊。</br>  蔣嫣然閉目養(yǎng)神,她也是凡胎肉體,那么疼,也根本睡不過去。</br>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開口:“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你酒里有毒,但是還要救你?”</br>  燕云縉不想知道這個答案,因為知道一定很傷。</br>  可是蔣嫣然不待她問便徐徐道:“我不肯定酒中有毒。而且即使我告訴你,你也會懷疑是我動了手腳,賊喊捉賊。”</br>  “我是不希望你死的。”</br>  “真的?”燕云縉眼神中有驚喜一閃而過,隨即變成了探究和懷疑。</br>  “我不希望你死,因為燕青蘿告訴過我,如果你死了,我就要跟著燕川。我討厭你,但是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這道理我還是懂的。”</br>  燕云縉一時間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頓了片刻道:“你心里還是多少有我的。”</br>  至少她知道,他比燕川會對她好。</br>  “心里有沒有,我自己清楚。”蔣嫣然道,“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我也想好好活著。”</br>  “比如你看,你還沒死,我就被燕川整成這樣。我想即使有一天我犯在你手里,你最生氣,也不過拔刀把我砍了,不會讓我如此生不如死吧。”</br>  這話是實話。</br>  “我知道你死不了,只是會遭一番罪。只是沒想到,我自己差點死了。”蔣嫣然道,“早知道會如此,我就阻止你喝那杯酒了。”</br>  燕云縉臉上露出笑意:“我早點給你這樣的下馬威,是不是你早就老實了?”</br>  蔣嫣然沒回答他這句話,繼續(xù)順著自己的思路道:“我勸你徹查下毒之事;但是如果你害怕結(jié)果無法承擔,那就算了。”</br>  “請你仔細點,好好活著,我還不想死。”</br>  燕云縉沉默了許久后道:“睡吧。”</br>  蔣嫣然道:“讓太醫(yī)來給我開安神的方子。身上太疼,我睡不著。”</br>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示弱,燕云縉讓人傳了她的話。</br>  蔣嫣然喝了藥后沉沉睡去,燕云縉在她身邊小憩片刻,出去找燕川。</br>  “蔣嫣然說她當時已經(jīng)知道酒中有毒,”他直接道,“我思前想后,她有投毒的動機,但是沒有機會。你繼續(xù)去查這件事情的始末。”</br>  蔣嫣然一直在他眼皮子地下,不能做出什么小動作。</br>  不管是酒杯還是酒,都是她接觸不到的。</br>  燕川面上閃過惱怒之色,憤然道:“事到如今,父皇還對她深信不疑!”</br>  燕云縉深吸一口氣:“我沒有對她深信不疑。”</br>  如果真的信她,他早就懷疑燕川了。</br>  蔣嫣然那么從容,燕川卻反應這么激烈,他心里有點不舒服。</br>  “她是不是說,是我給父皇下的毒?”燕川冷聲道。</br>  他心里憋屈得快要爆炸。</br>  燕云縉沉默片刻:“按照我說的做。”</br>  “我不用查,我知道一定是她。”燕川跪倒在地,“父皇如果覺得真是我,那干脆處置我,也好比現(xiàn)在我時時被您懷疑,心中委屈來得好。”</br>  “我沒有懷疑你。”燕云縉又強調(diào)一遍,“懷疑你的話,我不會讓你去查。蔣嫣然并沒有像你想象的那樣對我吹枕邊風……”</br>  她從來都沒有討好過他。</br>  她對他說話的時候,永遠是清醒理智而居高臨下的。</br>  “兒子不愿意,還請父皇另派賢能之人。”燕川拒絕。</br>  “你這是跟我置氣?”</br>  “兒子不敢。兒子已有定論,所以不需要再查證。”</br>  “證據(jù)呢?”燕云縉耐心終于耗盡。</br>  這么沖動的性格,還要好好磨一磨,距離繼承他的事業(yè),還差了太多。</br>  “我就是知道。”</br>  燕云縉冷笑一聲:“我始終信你,因為你是我的兒子;可是你對我,卻從不信任。你以為,我寵愛蔣嫣然,就會忘記所有原則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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