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打擾了。”蘇嚴禮收回視線道。
傅清也看了看蘇嚴禮的傷勢,遲疑了片刻,說:”留下來吧。”
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
“你還沒有止血,明天還要上班,就不要再折騰了。”傅清也看了看他的傷勢,說,“以后,別再這樣子就行了。”
“好。”蘇嚴禮按了按眉心,醉酒的眩暈感依舊十分強烈,走回到沙發(fā)上坐著。
傅清也在上樓以后,卻不太睡得著了,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心里不太痛快,像是壓了什么事情一樣,可是又很茫然。
她覺得心里很空,空到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第二天,婚紗設計師一大早就把改好的婚紗給她送了過來,言笑晏晏:“傅小姐,試一試,要是還不合身,我再拿回去修改。”
她點頭說好,哪怕此刻懷孕了,她的身材也依舊纖細得不得了。
蘇嚴禮此刻還沒有走,見她換好婚紗從樓上走下來,眼神直直的看著她。
她有點尷尬,只好摸了摸鼻子,問了一句:“好看嗎?”
男人卻沒有評價。
傅清也更加尷尬了,只好找話題道:“還沒有去公司嗎?”
“還早,等會兒就去。”男人將她這身華麗的婚紗看了個遍,很好看,只是,卻不是為他穿的。
他沒有辦法說好看。
男人一直待到了魏容過來,聊起婚禮的詳細事宜時,才慢慢退場。
走的時候,傅清也看見了,卻只是低下頭,什么都沒有說。
“怎么了?”魏容停下來看了她兩眼。
“沒什么。”
他繼續(xù)說:“結(jié)婚那天的酒店,定在三葉怎么樣?”
傅清也愣了愣,三葉確實最豪華,但是那是蘇嚴禮的地盤。
“隨便。”她斟酌了半天,說出這么一句。
蘇嚴禮在回到了公司以后,就收到了魏容發(fā)過來的請柬,他看了好久,就退了出去。下午跟曲賀陽談事,男人揶揄道:“昨天晚上過得怎么樣?”
蘇嚴禮略顯風涼的掃了他一眼,然后注意到了身邊的另一個男人,視線略微停頓,這是安琪的親叔叔。
安家落寞許久,可是曲賀陽依舊挺照顧安家人,不知道是利益驅(qū)使,還是因為某個人的緣故。
蘇嚴禮跟安盛打了招呼。
“曲渡那邊,他父親是真偏心他,幾年沒回來,東西都給他牢牢的守著。”曲賀陽下結(jié)論道,“有的折騰。”
蘇嚴禮沒有做聲,只是掃了一眼自己戴著戒指的那個手指。
安盛卻跟曲賀陽道:“還有你戰(zhàn)勝不了的人?”
男人挑了挑眉,或許他這個叔叔不清楚,當初他是怎么被他那個小侄女耍得團團轉(zhuǎn)的。
曲賀陽微微沉思了一會兒,本來想趁機問問安琪的下落,只不過看見朝他走過來的蔣慧凡,把話給咽了下去,不動聲色的喝了口水。
蔣慧凡想起自己剛剛收到請柬的事,看了看蘇嚴禮。
曲賀陽說:“怎么過來了?”
“找朋友,剛好看見你。”
一旁的安盛看到蔣慧凡時,皺了皺眉,說:“我怎么瞧著你有點眼熟?”
蔣慧凡一開始并沒有仔細看曲賀陽身邊的男人,這會兒眼神才閃了閃,她跟安琪太熟悉了,對安盛也很熟悉,一會兒就認出了他。
“大概是我有些大眾臉吧。”她勉強笑了笑。
“不是,我是真的覺得你眼熟。”安盛說,“也可能是早前見過面。”
“我朋友回去了,那我也先走了。”蔣慧凡卻道。
曲賀陽抬腳起來,道:“我跟你一起。”
蔣慧凡在車上,有些心神不寧。
曲賀陽一邊開車,一邊淡淡道:“傅清也就要結(jié)婚了,你自己怎么想?”
“啊?”她回過神。
“我年紀也不小了,要不然我們定下來?”他側(cè)目掃了她一眼。
年紀大的稍微多一點的男人,在某種程度上,挺像長輩,帶了點不怒自威的感覺。
蔣慧凡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有些遲疑的說:“你心里,應該有喜歡的人吧?”
曲賀陽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她,反問道:“為什么這么問?”
“我就是覺得,你這個年紀了,應該也經(jīng)歷過不少愛情了吧?”蔣慧凡摸了摸鼻子。
“嫌棄我年紀大?”曲賀陽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誰還沒有年輕沖動過,當然也喜歡過人。只不過那已經(jīng)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xiàn)在提起來,沒什么意思了。”
他頓一頓,說:“要不然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處吧?”
蔣慧凡猶豫了片刻,曲賀陽年紀大,但是不管是從閱歷,還是長相學識,都是一個相當有魅力的男人,跟他戀愛,不會吃虧,所以她點點頭。
她回到家以后,把這事情告訴了傅清也。
后者因為這段時間在忙婚禮的事情,兩個人見面時間不多,對于這個結(jié)果,其實也并不驚訝。
畢竟他們這一個圈子,優(yōu)秀的男人并不是特別多,女生要找比自己厲害的,說起來其實也沒有那么容易。
“談戀愛可以,但是結(jié)婚還得考慮考慮。”她挺客觀的跟蔣慧凡道。
“那你跟魏容結(jié)婚,你考慮清楚了?”
“我們就是兩年的事情。”
蔣慧凡認真道:“可是我覺得魏容對你好像有些不一樣。說不上來是哪里不一樣,但是就是特別不一樣。我感覺他的視線,總是會放在你身上。”
“你的視線不也經(jīng)常放在我身上嗎?”
“也是。”
傅清也哈哈笑了幾聲,只是放下電話以后,卻突然有些沉默,越靠近婚禮,她越壓抑和心慌,原來哪怕是為了合約,也沒有那么容易的。
她發(fā)了一會兒呆,等反應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逛到了那款游戲里面,還翻到了和蘇嚴禮的聊天記錄。
[這么晚了,你困不困?]
[不困。]
[不用裝啦,想睡就去睡吧,你也不能二十四小時陪著我啊。]
[我能。]
傅清也盡管對蘇嚴禮的感情淡的慌,但是不得不承認,當時跟他的聊天,真是特別有安全感吶。
不過她們的確是沒有什么緣分,這來來去去的誤會,說明老天爺可能真的不看好他們。
眼瞧著這婚禮的日子是越來越近了,蘇嚴禮也越來越坐不住了。
聽到這條消息的蘇母也是有些吃不消,她一開始都以為是外頭的傳聞,但是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蘇母當天就買了禮物去傅家,想試著勸勸人家,傅母不好說什么,只能盡量不說話。
等蘇母離開了以后,傅母去找蘇嚴禮吃了個飯,她也是最近才感覺到,蘇嚴禮對自己其實已經(jīng)是相當客氣了,是把她當成了真正的自家長輩。
她今天找蘇嚴禮,自然是有事情的。
傅母琢磨了一會兒,道:“你會不會對清也的婚禮動手?”
蘇嚴禮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您覺得呢?”
“說實話,你追求清也我不反對,我們傅家也不是那么在意外頭輿論的人。”不然傅清也那么多傳聞,傅母早就花錢公關了,“她要是愿意跟你走,悔婚也沒有什么。”
傅母琢磨了片刻,道:“就是你自己,別太痛苦了,以后你能遇到各式各樣喜歡你的,很多時候,放手其實是一件好事,那是放過自己了。”
蘇嚴禮哪里聽不出來,傅母的主要意思,就是要自己放手。
但這也不怪傅母,畢竟傅清也對于蘇嚴禮的感情太淡了,她女兒從來也都不是長情的主。但凡她對蘇嚴禮有一點感情,她就不會這么勸。
蘇嚴禮跟傅母吃完飯,才慢條斯理的說:“您放心,婚禮要是辦下去了,我不會出面搶人。”
他說:“不過,這婚禮,我恐怕也不能去給傅家撐場子了。”
一般請的動蘇嚴禮的,那都是面子很大的人,是長臉的事情,畢竟現(xiàn)在人太會看臉色了,但凡跟蘇嚴禮扯上點關系,談合作這類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傅母聽著卻有些心酸,道:“好,不來就不來。”
蘇嚴禮扯了扯嘴角道:“謝謝理解。”
傅母看見他站起來去買單,后知后覺記起來,明明是應該自己請客的,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自己蹭了一頓飯。
看著男人的背影,她有些遺憾,她對他的好感其實很足,能為女兒拼命的人,她總覺得不至于給不了自家女兒幸福。
她不知道為什么蘇嚴禮不讓自己告訴傅清也什么,可能是怕她懷孕動了胎氣,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她對他非常感激。
傅母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喊住他:“要不然,你做我干兒子吧?”
蘇嚴禮道:“我喊您阿姨就成。”
至于干媽,萬萬不可。
男人給傅清也發(fā)了一條短信:[你也想我不要來打擾你吧?]
傅清也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不知道該怎么回,索性就沒有回了。她現(xiàn)在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話,雖然跟他說的挺好,但是也挺怕傷害到他的。
特別是這幾天,她把之前兩個人的聊天記錄都給看遍了,還是能找到當初那股子熟悉感。
……
蘇嚴禮在臨近月初的時候,收拾了行李打算走人。
蘇母站在門口看他整理行李,臉色有些猶豫:“你非得在這個時間段離開?”
蘇嚴禮一邊系著領帶,一邊淡淡道:“臨時的工作,忙。”
“你忙?”蘇母直接戳穿了兩個人之間的那點異樣,“你是躲著她要結(jié)婚這個時間點吧?”
蘇嚴禮頓了一下,沒有做聲。
過了半天,拉好行李箱,才道:“沒有那回事。”
“你的兒子,要喊人家爸爸,你接受的了么?”蘇母問。
“先走了。”蘇嚴禮卻拉著行李箱下了樓,上了樓下助理的車子,去機場。
夜晚的a市很冷,而那一天,遲早要到來。
……
傅清也在往后幾天,都沒有聽見蘇嚴禮的消息了。
蔣慧凡說,也沒有看見他出現(xiàn)再過曲賀陽的身邊,那些經(jīng)常去的場合,都沒有他的人影。
她就有些沉默下來了,其實女人是最了解男人的,就算了解的不全面,在某些事情上直覺卻是相當?shù)臏剩K嚴禮為什么在這個時間離開,她比誰都要清楚。
只不過,傅清也當做不知道,對誰都好。
傅母在外面跟朋友做美容,就聽見朋友道:“傅家那小兒子,國內(nèi)這么大的市場放著不做,偏偏要跑到國外去,國外就算了,還是那種離得最遠的國家,你說是不是腦子突然不合適了?”
傅母不做聲。
朋友卻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自顧自道:“我怎么覺得,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聽我兒子說,他對你家女兒有點不一樣,會不會是……”
傅母掃了她一眼。
“不過年輕一輩之間的消息,不太準確。前段時間還聽曲賀陽是不婚主義者,最近又跟蔣家那姑娘在一起了。”朋友補充道。
蘇嚴禮,不像。
不像這種人。
看上去挺放得開的一個男人。
傅母道:“是啊,孩子心里怎么想,確實是難猜。”
每個父母都自認為很懂自己的孩子,然而事實呢,根本就摸不透孩子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在蘇嚴禮這件事情上,傅母聽了朋友剛才那句話,心里有幾分心酸和心疼的。其實就是因為自己女兒走的了。
傅母哪怕是回到家里,這一天的心情都不怎么樣。
晚上吃飯的時候,她跟傅清也說:“阿禮去了國外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傅清也愣了愣,她以為他去了其他市,沒想到居然出國了。
“說是說想把國外的業(yè)務給做起來,但是……欸,業(yè)務剛剛拓展過去,這做起來,少說也得五六年呢。”傅母說,“清也,阿禮不容易的,你至少對他好一點。”
傅清也沒有說話,這幾天的事都讓她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說話,好像各個都是送命題似的,她就是不想回答。
傅國山輕輕咳了咳:“那是人家志向遠大,是男人的野心。”
傅母道:“我說他一句不容易有錯嗎?”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傅清也聽著父母的爭吵,淡淡說:“他在某些方面確實很好的。可是他也有很不好的方面,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他曾經(jīng)也傷害過我。”
她想了想,說,“我記得我跟您說過,我有一段時間特別害怕他吧?您想不想知道原因?”
傅母皺了皺眉。
傅清也莞爾:“人挺奇怪的,那些不好的事情,記得特別清楚。”
說著說著,眼睛泛紅,“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崩潰了無數(shù)次,我甚至有了很嚴重的心理陰影。哪怕我現(xiàn)在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了,但是要跟他一起,我本能就是排斥為先。”
換句話說,傅清也其實心底多少還是有點害怕。
“而且,魏容這個人怎么樣,又有什么關系呢?總歸他對我們傅家,還是付出了不少的不是嗎?”
傅母想說點什么,傅清也卻從位置上起來,說:“我吃飽了。”
傅清也回到房間以后,大剌剌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爬起來下了樓。
……
傅國山看著自己的老婆,道:“別人家的兒子,你現(xiàn)在倒是心疼了。”
傅母嘆口氣,也知道自己今天說話有些過了,自家女兒愿意怎么樣選擇,怎么待人接物,那是她的事情。
一個人怎么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不好呢,說明當中肯定還是有原因的,她雖然不知道傅清也說的受到過的傷害是什么,可也知道,那大概就是蘇嚴禮做的不太理智的事情。
傅母有些感慨的說:“你說當初明明都豁出去命來救了,后面又何必做出些傷害的事情。難不成這就是有緣無分么?”
傅清也站在沙發(fā)后面聽了許久,甚至不太記得清剛才聽見了什么。
她回憶了好半天,才隱隱約約想起來,傅母說的是,豁出命來救人。
“媽,什么叫豁出命來救人?”傅清也反問道。
這幾天傅清也都睡得特別早,傅母以為她早就睡著了,這會兒聽到她的聲音,臉色變了變,回頭看著一臉茫然的傅清也,神色有些復雜。
“怎么還沒有睡?想喝水還是餓了?趕緊回去休息。”傅母轉(zhuǎn)移話題,催促道。
傅清也說:“你的意思,是他救過我嗎?我這一輩子,什么時候要人救過啊?”
只有一次。
只有那一次……
她盯著傅母笑,想讓她給自己一個答案。
傅母道:“上次出了車禍,他不是給你擋著了?要不是他給你擋一下,你坐在副駕駛肯定要出事。他自己反而因為那次在醫(yī)院住了好幾天。”
還好她反應快。
傅清也認真的打量著她,似乎再看她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見到傅母神情坦蕩以后,點了點頭,說:“這件事,我當然是感謝他的。”
“好了,回去睡覺吧。”傅母哄道。
“嗯。”
傅清也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她就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她有些心驚。
而且,臉上分明寫著,不太對勁。
傅清也想到了蘇嚴禮的那枚戒指。
從來,都不離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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