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煙看著曲賀陽突然改變的狀態,有點奇怪。
剛想說話,就聽見身后有個女聲開了口:“我過來拿耳墜。”
王煙只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可一開始并沒有確定是誰,等到她回頭,當她看到蔣慧凡時,愣了好一會兒。
蔣慧凡朝她和善的笑了笑。
王煙跟蔣慧凡,其實并沒有打過詳細的照面。她對她的印象,也就是挺好看的,乍眼看上去,挺高冷,所以今天看到她笑,她稍微有點無所適從。
在她看來,跟一個男人相關的兩個女人見面,應該是沒有那么平和的,可蔣慧凡似乎對她不太在意,準確點來說,是對她跟卻曲賀陽兩個人都不太在意。
蔣慧凡的視線很快就回到了曲賀陽身上:“我和張助理約定好時間了,他讓我過來拿的,你應該知道吧?”
曲賀陽盯著她看了看,說:“知道。”
蔣慧凡于是往病房走。
王煙也一起走了進去。她看見她就站著,似乎是打算拿完東西就走。而曲賀陽彎腰翻箱倒柜,找了一陣子,東西沒找到,反而讓床頭柜面上的東西掉了下來,砸到了他受傷的腿上。
她率先說:“曲哥,沒事吧?”
東西砸到,放在平常,應該不疼的,可是他本來就有傷,就不一定了。
曲賀陽又看了看蔣慧凡,淡淡說:“還好,沒事。”
蔣慧凡有些遲疑的說:“找不到沒關系,要不然我下次再來拿吧。”
“就放在這兒,能找到。”
他又低下頭去找東西了,不過這次很快找到了耳墜。
蔣慧凡看到耳墜時眼神都亮了不少,可見耳墜對她而言,意義非凡。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給她的。
曲賀陽抿了一下唇,“這耳墜很值錢吧?”
“還好。”她的視線完全集中在耳墜身上,像是完全都移不開眼睛的樣子,“就是比較重要。”
“哦。”他把耳墜遞給了她,又隨口問了一句,“什么朋友送的?”
蔣慧凡抬頭看了他一眼。
“這審美應該偏年輕,送耳墜的人,年紀跟你差不多吧?”
曲賀陽不覺得是曲渡,蘇嚴禮已經說了,曲渡跟蔣慧凡之間的關系并沒有走到那一步。以他對她的了解,她是不喜歡收陌生男人的禮物的。當初他們沒在一起時,她就從來沒有收過他的禮物。
可即便不是曲渡,也有可能是其他男人。
曲賀陽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蔣慧凡“嗯”的那一聲,他感覺自己似乎更加的不是滋味了。
他看到過蔣慧凡丟掉過的一堆東西,里面就有好多他送的禮物,剩下一部分,她也全部留在了他們以前準備的房子里,沒有帶走,都不要了。
蔣慧凡把耳墜收進了包里,打算要走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聊,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
他也要跟著她往外走。
蔣慧凡敏銳的察覺到,他的腿似乎有些問題。盡管在刻意掩飾,還是稍微有點一瘸一拐的。
“你的腿是不是剛才傷到了?”她皺了皺眉。
曲賀陽站著不吭聲。
蔣慧凡也不說話,就這么站著看著他。兩個人就這么僵持著。最后她蹲下去檢查了一下他的腿,果然看見繃帶里滲出血跡了。
傷口裂開了。
蔣慧凡知道自己不應該管他的事,可她就是受不了這種假裝沒事的樣子,傅清也每次這樣,她也是生氣到不行。她冷聲說:“好吧,你說沒事就沒事吧,是你的腿,廢了也不關我事。我問了也是白問,再見。”
“小蔣。”曲賀陽趕緊拉住了她,眉頭鎖的死死的,他放輕聲音,說,“你別生氣,剛剛掉下去的是個杯子,確實傷到了。”
“那是曲總自己的腿,我為什么要生氣?”蔣慧凡沒什么語氣的說,“我哪里有空管你怎么樣?我現在有我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情要操心,沒時間用來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這句不相干的人,著實讓曲賀陽有點傷到了。
她每次說這樣的話,他總是感受到心里一抽一抽的,一開始他總覺得是他不甘心,是她說話太氣人了。可是他最近發現,他是聽到她撇清關系的言語,才會心里發緊。
“小蔣,好好說話不行嗎?”他其實不太會示好,當被討好的人當慣了,哪怕是軟點語氣,都能讓他十分不自然。
她道:“曲總,這話在王煙面前說出來,您不覺得不合適嗎?”
他才想起來還沒有正式解釋過,他跟王煙不是一對。
不過他沒有來得及說話,蔣慧凡就走了出去。
曲賀陽有點暈頭轉向的,下意識的抬腳就想跟上去,這一走沒留意腿傷,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得很嚴重,疼得他當場就變了臉色。
王煙被嚇壞了,立刻起來扶他:“曲哥,你還好吧?”
眼神往下一掃,然后看見他的腿都出血了。那條腿一動不動的,應該是動不了了。
曲賀陽額頭上直冒冷汗,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去給你叫醫生。”王煙站起來往外走,還沒有拉開門,就看見有醫生已經走了過來,蔣慧凡站在不遠處,應該是她出去以后去叫的。
曲賀陽看到她以后怔了好一會兒,他還以為她真的就走了。
他被扶到了病床上,醫生替他檢查了一遍,眉頭幾乎是立刻鎖上了,說:“傷口二次崩裂了,需要重新縫合。”
蔣慧凡做得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她這下真的要走了。
這回還沒有轉身,曲賀陽就預料到她要走了似的,連忙開口道:“小蔣,你留一下。”
他應該還是很疼,聲音都是輕的,疼得都使不上勁說話。
蔣慧凡假裝自己沒有聽見。
“小蔣。”曲賀陽這下的聲音里是真的帶上了懇求。
挺奇怪的,聽見他這樣子說話,就好像家里的高高在上長輩突然低聲下氣了。蔣慧凡有些不適應,因為曲賀陽在很多時候,對待她的方式,確實像極了叔叔。他尤其偏愛用長輩的方式教育她。
醫生也忍不住勸道:“小姐,你留一下吧,等會兒曲先生動到傷口了,不好處理的。”
她眼神里也有懇求,病人要是不聽話,她這事情處理不好,對她也是有影響的。
蔣慧凡對旁人,都算不錯。一般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求求她,她也就都答應了。
所以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走了過去。
曲賀陽的眼神一直跟隨著她,看得蔣慧凡不自在極了。好在很快有好幾個醫生走了進來,開始給他處理傷口,準備縫針了。
曲賀陽對麻藥有點過敏,雖然反應不大,可這一次說什么也不愿意再打麻醉了。
“小蔣。”他在醫生清理傷口的時候抬頭看了她一眼。
蔣慧凡還以為有什么要緊的事情,等到她走過去,被男人握住手時,才愣了一下。
這時醫生已經開始給他縫針了,她也不好撒開他。然后她就感覺曲賀陽握住她的手越來越用力,她一下子沒料到,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看了看她,手上的力道就小了不少。另外一只揪著床單的手,卻抓得床單都扭曲了。
蔣慧凡看見他的下頜線崩得緊緊的,顯然在忍受著不小的痛苦。不過也的確,針針刺入皮膚,這種光是想一想,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五針縫完,曲賀陽臉色蒼白。那條腿更是一動都不敢動。
“曲先生,您好好休息,這兩天別隨便走動了。”醫生仔細叮囑道,“傷口長到一半裂開,容易感染。本來都快好了,沒必要活受罪不是?”
蔣慧凡這會兒手依舊被曲賀陽握著,她感覺他的手心都是冷汗。
“很疼?”她垂眸問了一句。
曲賀陽沉默了一陣子,聲音依舊有點虛,又帶著幾分不確定,像是不敢保證自己的話會不會讓她生氣似的:“也還好。”
他又停了一下,說:“今天你在身邊,就還好。”
蔣慧凡聽完這話,立刻扭頭去看王煙,不過她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離開的。
“我聽說,年紀越大傷口越不容易愈合,你還是稍微注意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吧。”蔣慧凡道,“畢竟曲總你年紀也不小了。”
“……”這句話讓他再次眉心狠狠一跳。他跟蔣慧凡剛在一起那會兒,就知道他們之間的年齡是一個問題,而現在被她提起來,倒是讓他有點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就老了。
曲賀陽今年三十二,跟二十三的蔣慧凡比起來,確實相差不小。
“你很在意年紀么?”曲賀陽的神色帶了點復雜。難不成她當初非要分手,是因為自己年紀大了嗎?
蔣慧凡頓了頓,仔細思考了一下,現在她是絕對不會再去找一個年紀比自己大很多的,這大概也算是在意年紀了吧。
“嗯。”她說,“還是年紀差不多大的,比較能聊得來。”
曲賀陽偏頭看了看桌面上鏡子里的自己,他保養的不錯,這個年紀看上去跟二十幾歲的人并沒有多大的區別。而且他長得高,身材也勻稱,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二十幾歲的小年輕,或許還比不上他呢。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蔣慧凡的手機卻接連來了幾條微信。
蔣慧凡想抽出被他握著的手去回消息,可是他卻沒有松手。
“曲總,你縫好傷口了,我得走了。”
曲賀陽卻不愿意,他想起她剛剛還去給他叫醫生,說明還是在意他的情況的,這點關心讓他有幾分暖意,總歸不是見到他就跟一副陌生人一樣的模樣。
所以他反而沒有松手,而是一把把她拽到了自己面前,蔣慧凡哪里有準備,整個人都倒進了他懷里。
曲賀陽已經很久沒跟她好好的說過話了,更別提這種近距離接觸。抱到蔣慧凡的一刻,他心跳都加快了不少,這種感覺太美好了,原本那些說不出口的話,也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小蔣,我們別吵架了好不好?”
他也沒想到,一向什么都沉得住氣的自己,開口說話時居然哽咽了。雖然哽咽的程度并不是很明顯,可是對于一個“大家長式”的男人而言,已經算是很大的變化了。
蔣慧凡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小蔣,這么久了,你生氣也生這么久了,別生氣了。”曲賀陽道,“我們和好吧,我想跟你和好。我這段時間,都過的不太好,身體也不太好。”
因為家里沒有人等他了,他也不太想回家,于是花了更多的時間在應酬上,一應酬就得喝酒,酒喝多了,就傷身體。
他一開始,還以為蔣慧凡會主動找自己復合的。
他不愿意低頭,可是實際上還是想復合的,所以用了很多方法逼她,可是她都沒有來找過自己。
時間一久,他就漸漸的有些沉不住氣了。尤其是她身邊的男人越來越多。
蔣慧凡在愣了片刻以后,冷著臉色想從他懷里爬出去,只不過男人的力道不小,她一時半會兒成功不了。最后掙扎得勁兒大了點,她一腳踢在了他腿上的傷口上。
由于傷口實在太疼,他抱著她的手終于放開了。
蔣慧凡也顧不上去看他的傷口有沒有再出血,也顧不上再去管他的事情,臉色也疏離了不少,她皺著眉,一副很難以理解的樣子。
事實上,蔣慧凡覺得可笑極了。于是她開口問:“你在開什么玩笑?”
曲賀陽哪怕傷口很疼,可還是認真的抬起頭看著她,他說:“我沒有在開玩笑。”
蔣慧凡的眉頭鎖的越來越死了,隨后放開來,她盯著他說:“曲賀陽,你有見過誰分手,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說復合就復合的?我從來就不是生氣,我就是單純覺得,跟你這種人我沒有辦法走下去而已。我說分手,都是認真考慮過的。”
曲賀陽道:“那你剛才為什么給我叫醫生?你要是一點都不在意我,為什么還要關心我的傷勢?”
蔣慧凡也沒有想到,他在感情上的想法居然這么不成熟。
她有些好笑的說:“你覺得因為什么?第一,我代表的是蔣家,我不能得罪你。第二,我也不是個冷血的人。這些都告訴我,我應該去給你叫一個醫生,但是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意思了。”
曲賀陽還是滿臉不信,他很快想起了王煙,道:“我跟她真的沒有關系。至于她今天為什么會過來,我也沒有想到。”
蔣慧凡垂下眼皮:“跟她沒關系。”
曲賀陽想起了安琪。
顯然蔣慧凡知道他在想什么,連忙道:“跟任何女人都沒有關系。那會兒分手,可能在你眼里,是我的錯,不過在我眼里,錯誤都在你身上,跟外頭的人誰都誰都沒有影響,只是你的行為,讓我知道我們不合適。”
男人的臉色終于難看了起來,不過到底什么都沒有說。
蔣慧凡還是不希望鬧得太難看的,起碼現在兩家關系稍微緩和了一點,她不想重新惡劣起來,所以還是多說了幾句話:“曲哥,我再這么喊你一聲。其實我之前,很喜歡你的,覺得你是我的天,那個時候,只要看到你,我就好開心。”
只不過,一切都變了。
“現在,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了。”蔣慧凡平靜的說。
曲賀陽聽得心里一疼,就像心里頭掉了一塊大石頭,砸的他隱隱作痛。
他還是不怎么相信,也不太愿意接受這個現實。
“小蔣,你跟我說說,我哪兒做得不好。大不了,我改了不行嗎?”曲賀陽沙啞的說。
蔣慧凡目光閃了閃,卻不愿意再多說。她不愿意再讓自己承受一次傷害了,所以,一個心里有其他女人,并且想法跟她完全不一樣的男人,她不會再去招惹。
因為,心里有白月光的男人,就像一顆沒有爆發的炸彈。誰也不知道他會為了心上人去做什么。
當初光是把婚房讓給他的白月光住,因為白月光一次又一次的不讓自己回去,一次又一次的隱瞞,蔣慧凡就有些吃不消了,萬一再換點更嚴重的事情呢?
蔣慧凡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太容易陷進去了,所以她不會拿自己冒險。
她離開的時候,簡直像是在逃跑。
曲賀陽看著她的背影,眼底寫滿了失落。好不容易敞開心扉,卻還是這樣子的結局。
可是他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明明那么合拍,不論是哪方面的事情。
曲賀陽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這么牽掛她。
他一直坐著,坐了很久,醫生過來的時候,對他有受傷的腿,簡直無語。
等到再次處理完傷口時,曲母也趕了過來。
“你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曲母道,“就一條腿,也能受傷這么多次。”
稍微在意點,也出不了這個事情吧?
曲母氣消了以后,又道:“今天煙煙過來看你了吧?”
曲賀陽淡淡說:“我跟她沒有關系,以后也不會有關系,您別再讓她過來了。”
曲母掃了他一眼,說:“煙煙說,你還惦記著小蔣,我尋思著是小蔣不太可能,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安琪?”
曲賀陽怔了怔,很快垂眸,一聲不吭的。
曲母正要說安琪那還磨蹭什么,就聽見他開口說:“她沒有說錯。”
曲母一愣。
王煙沒說錯。
那就是,他惦記的是蔣慧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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