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助理的話，是沒有說出口，不過這并不妨礙曲賀陽理解。
    兩個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老搭檔了，對于對方的意思，總能很快的把握住。
    張助理很快就明白過來，曲賀陽大概是已經理解自己的意思了。這反而讓他松了口氣，有的話，早說晚說，那都是得說出口的。
    既然最壞的結果他都已經說出口了，那更差的結局，他也不介意提一嘴：“而且吧，你別看蔣小姐大大咧咧的，異性緣也挺好。您在這里糾結來糾結去，蔣小姐可沒有，她分一個手，整個人轉頭就跟以前一樣活潑了，她可沒有半點舍不得的樣子。”
    曲賀陽抿著唇不說話，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半晌之后開口道：“你給她打個電話看看。”
    張助理見他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雖然覺得這會兒給蔣慧凡打電話不是什么好時機，可還是沒有拒絕他的要求。
    蔣慧凡那邊倒是沒沒一會兒就接了電話，那邊有吹風機的聲音。
    “這是要出門？”張助理問了一嘴。女孩子洗頭，可不就是為了出門嗎？
    “朋友約著一起出去聚一聚。”蔣慧凡那邊把吹風機關了，“我爸給我介紹了個人，讓我去見見。”
    張助理下意識的掃了眼曲賀陽，訕訕道：“相親吶？”
    “也不算吧，就見見面。”
    但是長輩介紹的，那不是相親又是什么？說是說小年輕一塊兒玩一玩，但是看本質，那就是相親了，只不過就是披了一層“單純做個伴”的外殼而已。
    張助理心里跟塊明鏡似的，又開口問：“哪家的啊？咱們a城沒結婚的，也著實沒多少了吧？質量好的確實不怎么多。”
    a市的姑娘倒是挺好看的，男孩子優質的比例則要差上一大截。
    蔣慧凡說：“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就是個普通的醫生，當初給我爸看過病的，我爸覺得他人挺靠譜的。”
    張助理無話可說了，又回頭看一眼曲賀陽，電話是他要打的，總不能他就只聽聽，一句話都不說吧？
    可曲賀陽似乎還真沒有開口的意思。
    張助理只得硬著頭皮道：“上次你來醫院，東西都給丟了，人也沒有見到，這看望的樣子是不是有些草率了，要不要再過來看曲總一回？”
    這回換蔣慧凡閉嘴，嘴巴就跟縫上了似的，半個字都沒有。
    這著實尷尬。
    也就是在許久之后，她那邊似乎有些不太情愿：“還要來嗎？我覺得不來比較好吧，等會兒撞上王煙她們，不太好。”
    曲賀陽這時輕輕的咳了一聲，他開口說：“小蔣。”
    他的聲音就像是點穴神奇，蔣慧凡那邊瞬間什么東西都沒有了。
    “小蔣，是我。”他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只說，“我現在在醫院。”
    就在他想開口說說王煙的事情時，那邊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掛電話的那一聲“滴”，干脆又利落。
    張助理余光瞧瞧去看時，果然在他的預料之中，曲賀陽的臉都黑了，他似乎是有點難以置信，愣愣的坐著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也是該愣的，之前的蔣小姐多乖巧多順著他，哪里跟現在一樣，一言不合就掛電話。而且半點不給人時間反應。
    張助理不禁有些感慨，當初的曲總，在蔣小姐面前多有威嚴啊，不過也是他自找的。
    曲賀陽臉黑了一陣，緩了半天才冷靜下來，淡淡的說：“你出去吧。”
    “曲總，您看我沒亂說吧，蔣小姐行情是真的好。”
    曲賀陽對此不予評價，張助理也討了個沒趣，人家自己都不上心，他一個外人還有什么好急的，反正就作著吧，作到后面一無所有，看他還坐的住坐不住。
    張助理覺得自己這簡直多此一舉么，有這個空，還不如好好工作。
    ……
    蔣慧凡那邊，是真的被曲賀陽的聲音稍微嚇到了一下。
    她也沒有想到，張助理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曲賀陽會在旁邊，而且他還主動開口跟自己說話。
    蔣慧凡跟曲賀陽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交流過了，乍一下聽到他的聲音，她沒有半點物是人非的惋惜，只有一種“他為什么要跟我說話”的不解。
    講道理，她情愿相信他這是又要折騰自己了，也不覺得他他在示好。
    她在化完妝之后，看了眼時間，很快把曲賀陽拋在了腦后。
    蔣國攀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留了醫生的微信，更想不到，王醫生居然會主動約自己出去吃飯。
    蔣慧凡還是喜歡看美好的面孔的，而且醫生這個職業，總是讓她格外有好感，所以她也沒有拒絕。畢竟王醫生這張臉，可是連傅清也都夸的。
    用傅清也的原話來說，就是“不該我生不逢時快要卸貨了，不然我高低得上去跟這小鮮肉醫生整兩句的”。
    反正帥哥不見白不見，見見面又吃不了虧。
    蔣慧凡下樓的時候，王云柾已經在樓下等了她好一會兒了。
    她看著面前的男人，終于覺得有點害羞了。蔣慧凡最熟悉的男人，不外乎曲賀陽跟曲渡，奈何一個太喜歡擺長輩的威嚴，一個太陰晴不定，這種正常的男人出現，簡直讓她眼前一亮。
    她本來還覺得自己失戀了，有些黯然神傷的，可現在瞬間就被治愈了，果然一副新鮮的面孔，總是那么的讓人身心愉悅。
    “蔣小姐你好，我姓王，王云柾。”
    蔣慧凡跟他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難得的結巴了。王云柾也不在意，只是笑著帶她去了約定的吃飯的地點。
    有大帥哥陪著，吃一個讓人愉快的晚飯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只不過蔣慧凡運氣不太好，碰上了曲渡。
    男人身邊跟著的那群人，對她而言，簡直就是不入流的混混。
    蔣慧凡在看到渠道的第一瞬間，就把頭給低了下去，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曲渡原本正跟著人往二樓走，結果一回頭看見了蔣慧凡正和一個男人坐著。
    他瞇起眼睛的時候，她正小心翼翼的抬起頭往他這看了一眼，結果就正好跟他對視了。
    兩雙眼睛就這么對視了好一會兒。
    蔣慧凡看著曲渡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半天以后，卻突然咧開嘴對她笑了笑。
    然后就抬腳朝她走了過來。
    正在說話的王云柾頓了頓，回頭看了眼走過來的男人，朝他客氣的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你是……”
    他們醫生這個行業，是真的不認識曲渡這種商圈大佬。
    曲渡余光掃一眼蔣慧凡，帶著笑意說：“小蔣朋友，真巧，碰上了。我這碰上了，就順道蹭個飯，沒關系吧？”
    王云柾向來都是好說話的人，當然沒有拒絕：“你好，我叫王云柾。”頓了頓，道，“也是蔣小姐朋友。”
    曲渡順勢拉開了蔣慧凡旁邊的位置，這一個動作倒是讓王云柾臉色發生了一個細微的變動。坐這么近的男女，總讓人感覺關系不一般。
    蔣慧凡下意識的想換個位置。
    曲渡繼續笑道：“別在意，我彎的，跟小蔣是好姐妹呢。”
    他身材雖然比一般男生要高上許多，可五官精致，長得太媚了，很狐貍精的模樣，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王云柾居然沒有懷疑。
    曲渡繼續笑：“王先生在哪高就啊？”
    “我是個醫生。”
    “原來是醫生啊，倒是挺不錯的職業。”曲渡的臉色更加好看了，“那有沒有女朋友？”
    王云柾要是有女朋友，就絕對不會約蔣慧凡見面了。對方在笑，他也不得不維持著笑意，如實道：“我單身。”
    曲渡偏頭去看蔣慧凡，雖然還在笑，眼神里卻又幾分風涼的味道：“聽見沒，還單身呢，小伙子挺不錯的是不是？”
    蔣慧凡不想讓他針對上王云柾，一直一聲不吭。
    可曲渡顯然沒聊夠，樓上不一會兒就有人來請他上去，“二爺，人家等很久了。”
    曲渡不咸不淡的往旁邊的人身上掃了一眼，那人立刻出了一聲冷汗，二話不說就走了。并且也再沒有下來催了。
    曲渡重新揚起笑容，跟王云柾說：“王醫生，我聽欽佩你們這個崗位的，我們喝一杯吧。”
    “好。”王云柾客氣的應了。
    蔣慧凡心里有些慌，心跳得很快，她的視線往下一掃，很快看見曲渡的手上在玩著一個打火機，一下一下的，打火機一下子都沒有打出火苗。
    她突然站了起來。
    兩個男人同時朝她看過來。
    蔣慧凡臉色不好的看著曲渡，道：“你跟我出去。”
    男人的臉上出現了一絲不太耐煩的情緒，不過沒有猶豫多久，還是不情不愿的站了起來。
    “我有話要跟他說，王醫生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會兒。”蔣慧凡朝王云柾道。
    “好。”
    曲渡跟著蔣慧凡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往外掃了一眼，扯了扯嘴角，只能說這人比較幸運。
    蔣慧凡一個人沉默的走了一路，曲渡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她在走到停車場附近時停了下來，看著曲渡，警告道：“你不準對王云柾動手，人家就是一個普通的醫生，你要有點良心，就不準對人家動手。”
    曲渡懶洋洋的睨她一眼：“我動不動手，得取決于你啊。你要是不理他，我也懶得多看他一眼啊。”
    蔣慧凡看他這副態度，整個人的臉色就忍不住冷下來：“我說不準就不準。”
    “你還挺霸道。”曲渡一只手上去捏了捏她略顯骨感的肩膀，漫不經心的，“你得知道，我這個人就是個醋味大，你掂量不清楚，那就是會出問題的。”
    “我倆又不是一對，你吃什么醋。”蔣慧凡沒什么表情的說。
    “你有見過哪個男人吃醋需要理由的？反正你對別人好，我就不高興。你要是跟他好，你看我針不針對他吧。”他的聲音里不知道是不是帶了點威脅的味道，反正聽上去慢悠悠的，“一個醫生，多好對付啊。”
    蔣慧凡狠狠的瞪著他。
    曲渡見她這副模樣，只笑著去摸了摸她的下巴：“媳婦兒，眼睛真大。”
    她服了。
    她就不明白了，這個男人怎么就這么喜歡動手動腳啊。
    “別碰我。”蔣慧凡躲開了。
    曲渡直接摟住她，往樓上某個窗戶指了一眼：“那里好多貴客等著我，可我看見你想綠我，幾千萬的生意我直接就不要了。小蔣，我心眼小，你真得注意點。剛才我真的氣到不行。”
    蔣慧凡再次躲開了他，并且往不遠處走了兩步，說：“反正你對王醫生客氣點，我話放在這里了，反正你聽不聽，我也管不著。”
    這維護直接把曲渡說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她說完話，回了頭，然后看到王云柾正往外看著，正好看見他倆摟在一塊的模樣。
    王云柾眼神有些復雜。
    曲渡看著他的臉色，對著他笑得格外好看。
    等到他跟蔣慧凡一起走了回去，拉開桌子的時候跟王云柾道：“別驚訝，我倆好閨蜜，天天這樣摟摟抱抱的，就算躺在一張床上，也不會出事的。”
    那沒出事，還不是蔣慧凡不同意么。
    蔣慧凡但凡不拒絕，曲渡這會兒都可以奶孩子了。
    可王云柾倒也沒有跟他想象中的那樣，對這樣子的蔣慧凡帶有偏見，他只是理解的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這類人的世界是怎么樣的，不過我也愿意跟你們交朋友。”
    蔣慧凡哪里舍得讓這種帥哥被白白欺騙呢？
    她連忙開口解釋道：“你別聽他瞎說，什么摟摟抱抱的，根本就沒有幾次，我倆見面次數也都沒幾次。”
    曲渡臉色又冷了，掉冰渣子的那種。
    對付一個王云柾的確不難，只不過真的要武逆蔣慧凡的話，他倒是這會兒還沒有那個想法。
    蔣慧凡生氣，挺麻煩的。其他女人，他威脅恐嚇人家就行，但是眼前這位得靠哄。
    很顯然，曲渡哄人的水平，并不見得有多高。
    他識趣的閉嘴了。
    蔣慧凡跟王云柾就聊得開心多了，而曲渡從頭笑到尾。
    王云柾覺得蔣慧凡這位閨蜜笑得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那笑容總給他一種想要撕碎他的感覺，這大概是他多想了。
    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
    曲渡樓上的朋友一波一波的下來，每個看見他乖乖的坐在一個女人身邊，明明一肚子火氣卻什么都不敢說的模樣，都有些驚訝。
    驚訝到沉默。
    曲渡對于他們的好奇圍觀，也絲毫不在意。
    他的司機在大伙出去才解釋說：“那個是我們老板娘，老板親口說的。上次好像在家里，還被老板娘給趕出來了。”
    旁邊的人不敢相信曲渡會任由別人趕他，“你老板娘沒事吧？”
    司機早就從一開始的不可思議變得理解了，他沒什么語氣的說：“能有什么事，我們老板被罵，屁都不敢放一句的。”
    眾人驚掉下巴。
    屋里，蔣慧凡跟王云柾也開始道別了。后者還沒有開口說送她回去的事，曲渡就已經動手給她提包了：“我送你。”
    王云柾把話給咽了下去。
    蔣慧凡也不想把曲渡惹得太惱火了，也就沒有拒絕。
    只不過兩個人上了車，曲渡就涼涼的說：“你喜歡醫生？”
    蔣慧凡可沒有，她我也只不過覺得王云柾人不錯而已。
    曲渡道：“你要是喜歡醫生，我也能當。”
    蔣慧凡無語道：“你就吹吧。”
    “我在醫學方面，也算是個天才了，尤其對解剖格外了解。”
    蔣慧凡忍不住抖了抖，她總覺得他這句話有些嚇人。
    她不說話了，到了家，就態度強硬的把曲渡給趕走了。男人挺想進去的，但沒有硬闖。見她態度堅持，軟著語氣哄騙了幾句，但她挺堅持，曲渡也只好走了。反正正好也有合作沒談。
    “也就你牛了。”他臨走的時候說。
    蔣慧凡剛剛打開門進去，就接到了蔣國攀的電話。
    兩個人就王云柾的事情聊了一會兒，最后提起曲渡，蔣國攀道：“這個比曲賀陽還難理解，你少碰為好。”
    “我有分寸的。”她也不想跟曲渡有什么，光是今天聊到解剖，就夠她害怕的了。
    “對了，剛剛曲家那邊來電話了。”蔣國攀道，“又給你弟弟放了一條路。”
    蔣慧凡沉默了。
    “張助理打來的。”蔣國攀繼續道，“他幾次放水也不容易，怎么著也得讓他日子好過，明天你要不然再去醫院走一遭吧。當然，你要不愿意，那就爸去。”
    蔣慧凡嘆口氣，道：“我去就成。”
    她第二天，還是跟上次送了同樣的禮品。護士也沒有攔她，蔣慧凡讓人送禮物先走了過去，自己則是留在后面做了登記。
    再等她往走廊里面走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很高并且身材勻稱的男人住著拐杖對送禮品進來的工作人員說：“你哪家派來的？回去告訴請你的人，我這邊不收這些。搬走吧。”
    工作人員有點尷尬，好在一抬頭看見了蔣慧凡，他眼睛亮了亮，指著她說：“這位蔣小姐讓我送來的。”
    曲賀陽的視線隨著他的話看過來，然后就看見了穿著長裙高跟鞋，換了黑色大波浪發型的蔣慧凡。
    她今天的打扮看上去溫柔極了，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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