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到咖啡廳的時候,崔泠已經在了。</br> 在靠窗的位置,正低頭攪拌面前的咖啡。</br> 寧窈停了下來,透過窗玻璃看她。</br> 她隱隱的又想起之前看到的陳瑩霜垂淚的畫面。</br> 她看過陳席時的照片,陳瑩霜長相上大多遺傳崔泠,是男人都愛的模樣。</br> 苑妤長得也不差,不過跟崔泠不同。</br> 崔泠屬于溫婉型,苑妤則更端莊大氣。</br> 男人可能就是這樣,既要……又要。</br> 寧窈等崔泠轉頭看過來才抬腳進去,直接坐下,“陳夫人。”</br> 崔泠放下了攪拌勺,模樣看著挺溫和,“先點喝的吧。”</br> “不用了。”寧窈對著過來的服務員,“我時間不多,說完就走。”</br> 等著服務員離開,崔泠嘆了口氣,“聽瑩霜說昨天晚上你也出面幫了她,我是想感謝你的。”</br> “受不起。”寧窈呵呵,“而且她可能被嚇糊涂了,我沒幫她。”</br> 她看著崔泠,“我怎么可能幫她呢,我喜歡江玄清,和她便也做不成朋友,我哪有那么圣母。”</br> 崔泠表情稍微尷尬了一下,笑著念了句,“原來你喜歡玄清啊……”</br> 寧窈向后靠,抱著手臂,“都這時候了,敞開了說不行么,你之前都上門捉奸了,還能不知道這一茬?”</br> 她這么說崔泠就呵了一聲,把臉上那些虛偽的客套全收了。</br> 她也坐直身子,“江家是不會允許你進門的,我相信這點寧小姐自己也清楚。”</br> “允不允許的。”寧窈不當回事,“說不準。”</br> 她勾著嘴角,“之前外界還都以為陳小姐早晚能嫁入江家,最后不是也黃了么,這些事情變數最大,沒走到最后那一步,誰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br> 她牙尖嘴利,崔泠早就知道,所以并沒有被她這些話氣到。</br> 她神色自若,“看樣子寧小姐跟江家的人接觸的還是不夠多,你太不了解江家那兩夫妻的行事風格了,你跟江遲易議過親,雖然沒有官宣,但差點就成了。”</br> 她作出思考狀,“就跟前女友的身份差不多,江家人最是要臉,你覺得他們同意你轉頭跟江玄清在一起?”</br> “這樣嗎?”寧窈似乎很意外,“那為什么陳夫人還教唆自己女兒去勾搭江二少啊?”</br> 她面容單純又無辜,“陳小姐可是江玄清官宣過的未婚夫妻,轉頭去勾搭小叔子,按照江家那兩夫妻的行事風格,應該也不會允許她和江遲易在一起才對,那為什么陳夫人還要走這一步險棋啊?”</br> 崔泠表情一僵,終于端不住了,“你胡說八道什么?”</br> “胡說八道?”寧窈笑著,“那天酒會上,你以為你們倆躲起來商量就保險了?”</br> 崔泠眨眨眼,似乎恍然想起隋家舉辦的那場酒會上,她跟陳瑩霜躲起來到底謀劃了什么。</br> 她的難堪更甚一分,陳瑩霜的嘴硬應該也是遺傳她的,“我聽不懂你說什么,寧小姐,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有些話,還是希望你在說出口之前慎重一些。”</br> 寧窈說,“說實話還不讓了?”</br> 她像模像樣的嘆了口氣,“不過陳夫人,你叫我來具體是有什么事兒,咱倆就別兜圈子了。”</br> 崔泠幾秒鐘后肩膀一松,聲音也緩了下來,“算了,寧小姐這個態度,想必我說什么事兒你都聽不進去,我就不自討沒趣了。”</br> 她抬手叫了服務員結賬,站起身,“寧小姐,作為一個過來人,有些話還是要勸你一勸,年輕人不計后果有時候是好事兒,但有時候只會把面前的路越走越窄。”</br> “如你女兒一樣?”寧窈笑著回應,“原本想把兩兄弟都抓在手里,結果最后誰都沒留住,這已經不是路走的窄了,這是把路走沒了。”</br> 打嘴炮,崔泠就不是她的對手。</br> 最后崔泠冷著臉轉身就走了。</br> 寧窈還坐在座位上,透過窗玻璃看著她上了路邊的車,一點沒停留,一腳油門就飆了出去。</br> 她輕笑出聲,抬手叫了服務員過來,點了杯咖啡。</br> 其實崔泠這次找上她,她大致能猜到是什么目的。</br> 其一應該是因為江玄清,昨天在會所倆人明目張膽出席在同一個場合,江玄清又當場駁了她的面子,她應該是有點慌,所以想過來離間一番。</br> 其二應該是想摸一摸她的態度。</br> 那天在飯店里她話說的難聽,句句意有所指,誰都不是傻子,當然會有所察覺。</br> 其實后來寧沛元也用話探了她幾次。</br> 這倆人干了丟人事兒,終究是心虛的。</br> 她長長的吐了口氣,有點想不明白,事情做都做了,當時就沒有想過后果嗎?</br> ……</br> 寧窈一直等江玄清的電話,結果他的沒等到,倒是江遲易的電話打了過來。</br> 他說約寧窈一起吃飯。</br> 寧窈想都不想就拒絕,“沒空。”</br> 江遲易問,“你不是在家里,也沒別的事兒,怎么就沒空?”</br> 寧窈一愣,趕緊走到窗口往外面看,“你在我們家外邊。”</br> 江遲易說,“就得把你堵個現行,才知道你在撒謊。”</br> 掛了電話,寧窈出去,江遲易靠著車門站著,夾了根煙,吞云吐霧賽神仙。</br> 她走過去,“為了陳瑩霜的事兒來的?”</br> 江遲易表情一頓,“這話說的,我就不能是想你了?”</br> 寧窈撇嘴,“正常點。”</br> 江遲易低頭彈煙灰,“也不全是因為她,我聽說崔泠找你了,聊什么了?”</br> “聊了挺多。”寧窈走到他旁邊,也背靠著車身,“大致的意思還是讓我離你哥遠點兒,可能是想讓她閨女跟你哥繼續前緣。”</br> 她有點好奇,盯著江遲易,“她之前不是挺看重你的嗎,現在她閨女跟你哥分了,不是應該緊緊抓住你才對嗎?”</br> 江遲易笑了一下,“她看中的哪里是我?”</br> 似乎不太想談論這個話題,他把煙掐了,“上車,中午就沒吃飯,餓死了。”</br> 寧窈猶豫一下還是跟他上了車。</br> 沒去市區,開到郊區一個胡同里。</br> 寧窈看向外邊,“真是什么犄角旮旯都能讓你找到。”</br> 去的不是飯店,是個小酒館。</br> 在巷子口就聞到酒香了,寧窈不饞酒,但一聞這個味道,多少也是有點上頭。</br> 下車的時候江遲易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直接接起,對著那邊,“酒館呢。”</br> 不知那邊說了什么,電話隨后被他掛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