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跟著老鄉上了山,老鄉年齡不小,難得這個年紀還能說好普通話。</br> 他們家承包的山頭是附近這幾座中最大的,據說產量也最好,靠著每年采摘的野生藥材,也能有一筆固定收入。</br> 寧窈瞇眼看著那座山,“這么大的山,每年采摘藥材,應該要在山里住的吧。”</br> “確實。”老鄉說,“一般情況我們會帶上充足的干糧,在山上住幾天。”</br> 他笑著,“這邊有水源,這座山上正好還有個山洞,吃喝住都不愁。”</br> 江玄清點了點頭,“老天爺賞飯吃。”</br> 過來的人不多,輕手輕腳上去。</br> 有一條已經走通的小路,沿著那條路上了山。</br> 遠看山不大,可真正爬上去也挺艱難。</br> 不是專門過來采摘藥材,老鄉就只帶著他們在山林里轉了一會兒,又帶他們去看了那條小溪。</br> 應該是有泉眼,在小溪某處分流的地方,肉眼可見鼓鼓的往出冒著泉水。</br> 然后又走到那個天然的石洞前,石洞外面用樹枝遮掩,防止被一些野生動物安家。</br> 山洞入口不大,但內里挺深,能容納三四個人藏身。</br> 轉了一圈也就到傍晚了,一行人慢慢悠悠的下來,邊走邊聊。</br> 等到了村口,老鄉一下子停住了腳步。</br> 寧窈跟江玄清正在說話,沒怎么注意,見他停了也跟著停下,抬頭看去。</br> 村口那邊站了個人,是羅布。</br> 之前他被警方帶走,放出來后就一直沒回村子。</br> 老鄉遠遠的就對著他喊,“羅布,你怎么回來了,你哥不是在外面給你租了房子么,你回來有事兒?”</br> 羅布手插兜,沒看寧窈也沒看江玄清,表情淡淡的,“白珠有點不舒服,陪她回來的。”</br> 老鄉也有點兒防備,怕他惹事兒,特意走在寧窈旁邊,擋著羅布的視線,“不舒服怎么還回來了,怎么沒去看醫生?”</br> “去了。”羅布說,“讓住院,這不是錢不夠么,想回來跟我哥要點錢,之前她跟我哥鬧了點兒不高興,打了電話,我哥不愿意給,就只能親自回來。”</br> 老鄉點點頭,“病的挺嚴重啊,還用住院。”</br> 羅布抿著嘴,看那樣子是不想說太清楚,就啊了一聲。</br> 老鄉沒再多說,帶著寧窈跟江玄清進了村子。</br> 擦身而過的時候,江玄清轉頭看了羅布一眼,羅布沒看她,眼神投向遠方,微微瞇起來,不知是在想著什么。</br> 江玄清跟寧窈回了桑麻家,桑麻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br> 寧窈搬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br> 桑麻一邊洗衣服一邊說,“那白珠回來了,我剛剛看到她從門口經過。”</br> 說到這里,她語氣頓了頓,嘴巴撇了一下,“聽說去了趟醫院,檢查出一些問題,回來拿錢的。”</br> 寧窈順勢問了一句,“知道是什么病嗎?”</br> 桑麻四下瞟了瞟,壓低了聲音,“聽說是這個。”</br> 她邊說邊用手在肚子上比劃了一下。</br> 寧窈一愣,“懷了?”</br> 桑麻小幅度的點了下頭,“聽說是這么回事兒,好像是想把孩子打掉,得做個手術,手里沒錢,回來管她爸要,她爸都要被氣死了。”</br> 寧窈眉頭皺起來,“沒聽說她有男朋友。”</br> 之前她還糾纏過顧南晉,那時候也沒聽說他在戀愛。</br> 這個桑麻也不清楚,搖了一下頭,“她以前在外邊,誰知道認識過什么人。”</br> 寧窈緩了口氣,再沒繼續問,只是坐在原地發了會呆后起身回了房間。</br> 爬山有點累,她躺下睡了一覺。</br> 等著再醒來是被人叫醒的,桑麻站在床邊,表情有點不太對,“寧小姐,白珠在外面,說想見你。”</br> 寧窈瞇著眼坐起身,“她見我干什么?”</br> 桑麻壓低聲音,“她好像沒管她爸要到錢,我估計是想跟你借錢。”</br> 寧窈挑了下眉頭,下床走了出去。</br> 白珠站在院子里,應該是哭過,眼眶通紅,看起來有點可憐。</br> 她沒了之前那股刁蠻勁,看寧窈的時候小心翼翼。</br> 桑麻沒跟著出來,院子里只有她們倆。</br> 白珠直接說,“我沒辦法了,所以才來找你,你是有錢人,寧小姐,我想管你借點錢。”</br> 寧窈看了一下她的肚子,“誰的孩子?”</br> 白珠猶豫半晌才說,“我在外面認識的一個人,已經分開了,所以這個孩子不能留。”</br> 說到這里,她吸了吸鼻子,“我叔叔在外邊租房子住,錢是我爸掏的,那些錢都是借的,實在沒有錢了。”</br> 也不知是委屈,又或者是后悔,她眼淚又落了下來。</br> 寧窈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要多少?”</br> 白珠似乎挺意外,“你同意借我?”</br> 寧窈嗯了一聲,又問,“不是接你,給你了,你先說,要多少?”</br> 白珠突然抬手捂著臉,似乎是哭了,聲音哽咽,“對不起。”</br> 道完歉之后她馬上又說,“你能不能再幫我一件事,能不能幫我去醫院簽個字?”</br> 寧窈一愣,“什么?”</br> 白珠抹著眼淚,“我爸剛跟我叔叔吵起來了,去動手術,需要家屬陪著,我爸說我給他丟人了,不讓我叔叔跟著去,你能不能,能不能……”</br> 她可能也是覺得這個要求過分,也羞于啟齒,于是后邊的話就吭哧吭哧沒說出來。</br> 寧窈嘆了口氣,“我已經訂了機票要走,沒太多時間停留在這邊,明天可能會去鎮上買東西,你若明天去醫院動手術,我能幫你。”</br> 白珠一下子把手放下了,不敢相信的看著她,“真的愿意幫我?”</br> 寧窈點頭,視線又落在她的肚子上。</br> 孩子……</br> 她曾有過一個孩子,所以這個時候想幫她一把。</br> 白珠抹了抹眼淚,“那就明天,明天我就去醫院。”</br> 她跟寧窈約了時間,走的時候再三確認。</br> 寧窈答應的爽快,可見白珠走出去一段后,不知為何又折身回來。</br> 她站在寧窈前面不遠處,眼眶又紅了,“寧小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br> 寧窈只當她是為從前的魯莽道歉,沖她擺了下手,“行了,趕緊回去吧,把東西都帶好,接下來一個月得照顧好自己。”</br> 白珠抿著嘴,一個轉身就跑了。</br> 寧窈沒當回事兒,回了房內幫桑麻做飯。</br> 江玄清去了村長家,是去問問投資商的具體情況。</br> 一直到天黑才回來,他表情嚴肅,看那樣子也是沒問出來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