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窈心里還有氣,即便是回應語氣也不好,“干什么?”</br> 她這副炸了毛的樣子明顯取悅了江玄清,他笑起來,“那么怕干什么,時間太晚了,就算我還有體力,也只能等下次。”</br> 寧窈被她說的臉色脹紅,趕緊小心的朝屋子里看一眼。</br> 桑麻已經睡了,小廳的燈亮著,兩側房間都暗著。</br> 她幾乎咬牙切齒,“你到底要說什么,不說趕緊走,現在我不想看見你。”</br> 江玄清手插兜,姿勢有些懶散,但是聲音卻很認真,“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還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br> 他似乎是嘆了口氣,又補了一句,“我本來以為要失去你了。”</br> 寧窈盡量繃著臉,“誰說給你機會了,少在那自我感覺良好,我還沒有原諒你。”</br> 說完也不等江玄清反應,她直接開門進了屋子。</br> 快速的關了小廳的燈,然后回了房間,也沒敢開屋子里的燈,就站在床邊的黑暗中。</br> 臉還有點發燙,連同身子都是熱的。</br> 酒勁兒已經全都退了,懊惱感慢慢的翻了上來。</br> 寧窈忍不住罵自己,怎么就這么沒定力,兩口酒下去就不知南北,讓他鉆了空子。</br> 還在這邊咬牙切齒的差點跺腳,房間的窗玻璃突然被人咚咚敲響了兩下。</br> 寧窈被嚇了一跳,知道外邊是誰,所以即便壓著聲音也語氣惡劣,“你怎么還不走,煩不煩?”</br> 江玄清才沒被她狐假虎威的架勢嚇住,語氣依舊溫柔,“窈窈,要不我訂票吧,我們回家。”</br> 寧窈本也做過這樣的打算,但此時此刻被江玄清提出來,多少有點讓她氣不順。</br> 于是便開口,“誰跟你回家,要走你自己走。”</br> 她去拿了臉盆,“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br> 江玄清說,“扶貧項目我之前雖然說加入,但項目組的人夠了,少我一個不少,而且我覺得,顧南晉其實是不想看見我的,所以我們倆回吧,繼續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還有就是……”</br> 他聲音頓了頓,后邊的話沒明說。</br> 但寧窈差不多能明白,還有就是他擔心安城那邊的情況。</br> 江宿現在情況未知,打了兩通電話過來挑釁,想必日子還很逍遙。</br> 他日子過的舒服,江玄清自然是心里沒底的。</br> 深呼吸一下,寧窈說,“明天再說。”</br> 江玄清嗯了一聲,“那你早點睡。”</br> 然后就是他離開的腳步聲。</br> 寧窈等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出去打了水,依舊沒開燈,在黑暗中慢慢的擦了遍身子。</br> ……</br> 寧窈第二天睡了個懶覺,一直到快中午才起來。</br> 外邊已經有說話的聲音,桑麻家的兩個女兒到處跑跑跳跳,嬉戲打鬧。</br> 她慢慢悠悠起床,拿著洗漱工具出去。</br> 剛打開房門就愣了,江玄清站在院子里,嘴里叼了根煙,他對面站著的是顧南晉。</br> 這倆人不知什么時候來的,交談聲音隱在小孩子的嬉鬧聲中,她在屋子里一點兒都沒聽到。</br> 寧窈控制不住想起昨晚沒關的燈,臉有點控制不住的發燙,趕緊順手整理了一下衣領。</br> 天氣轉涼,她本就穿著棉睡衣,領口是高的。</br> 可還是心虛,總怕被顧南晉看出點什么。</br> 江玄清轉眼看過來,把煙掐了,狀似無意的開口,“好點兒了沒,還有沒有不舒服?”</br> 要不是旁邊有人,寧窈一盆就扣過去了。</br> 她沒說話,直轉身去打了水。</br> 洗漱的過程那倆男人誰都沒開口說話,只等著她這邊收拾好,顧南晉才說,“江先生說你要離開?”</br> 寧窈愣了一下,沒想到江玄清去開了這個口。</br> 不過她也沒否認,“學校那邊也沒我什么事兒了,我留在這里,只能給大家添負擔,所以就想著要不還是回去算了。”</br> 顧南晉點點頭,瞥了一下江玄清。</br> 江玄清自然開口,“對,我也走,你應該也不想看到我,我走了,你也清靜。”</br> 顧南晉公事公辦的模樣,“項目應該還要持續幾個月,這邊高原缺氧,確實不適合長待,你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回去也好。”</br> 他環顧了下四周,“若是還關心這邊的情況,到時候電話聯系就好。”</br> 寧窈覺得挺抱歉的,“來了一趟,給你添麻煩了。”</br> “那倒沒有。”顧南晉笑了一下,“你過來也幫忙帶那么長時間的課,也是有付出的。”</br> 而后他說,“如果真的想走,機票定下來跟我說一聲,給你們開個歡送會。”</br> “不用不用。”寧窈說,“昨天那一頓就算散伙飯了,不能再吃了。”</br> 就江玄清這個死德性,很有可能會借著下一頓飯局,又對她做點什么。</br> 寧窈對自己也沒什么信心,兩杯酒下去,她肯定又要著他的道,丟人的厲害。</br> 顧南晉點點頭,“行吧,都聽你們的。”</br> 過了幾秒鐘,他又開口,“下午我要去一趟鎮上,之前說有人要對項目追加投資,好像是派人過來了,我要去跟他們對接,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跟你說一聲。”</br> 寧窈有點意外,說了聲好。</br> 顧南晉便再沒說別的,他事情還有很多,也就告了辭。</br> 等他走了,江玄清才哼一聲,“還真有人要追加投資,我還以為是個套。”</br> 寧窈點頭,“我也以為。”</br> 江玄清說,“之前我還跟村長打聽對方的身份,村長一直說不知道,才過幾天,居然來人了。”</br> 這么一整,也不好說這事不對,畢竟人都來了,事情算是定了性。</br> 而后這個話題就停了,江玄清問寧窈打算什么時候回去。</br> 剛剛跟顧南晉也算是把話說開,寧窈說,“那就這兩天吧,這邊也沒什么別的事兒了。”</br> 江玄清巴不得,當下就拿了手機查機票。</br> 但這邊走一遭,寧窈想著總不能空手回去,多少要帶點兒紀念品。</br> 所以機票沒買在當下,買了兩天后,空出來一點時間出去逛逛。</br> 機票訂好,吃了午飯,這個季節村里有人上山采摘野生藥材。</br> 之前江玄清提過,寧窈當時是因為情緒不好,并未答應。</br> 但現在心態轉變,想了想還是決定跟著村里人去見見。</br> 這邊的山是承包制,劃分區域給村民。</br> 知道她跟江玄清要上山,有村民當下提出帶他們到自己承包的山頭去轉轉,順便跟他們說說野生藥材如何采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