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趕緊把口罩戴上,背過身去抹了一下臉,把眼淚擦了,一句話都不說。</br> 寧窈想了想,“你也是傻,江宿是什么人,用得著你幫他?”</br> 她瞟了一下守在旁邊的男人,又說,“這種事情,你但凡有點心眼兒,就算是出于一己私心的想幫他,也應該留點證據,有了證據對方才能忌憚,哪至于你落得這種下場。”</br> 宋妍動作一停,突然回頭看了寧窈一眼。</br> 她戴著帽子口罩,只一雙眼睛露在外邊,但眼里的神色還是讓寧窈看清了。</br> 寧窈頓了頓,突然對旁邊的男人說,“我跟宋小姐聊兩句,你先回避一下。”</br> 男人明顯不太愿意,“這……寧小姐,先生說了……”</br> 寧窈直接打斷他,“我就是罵她兩句,不想被你聽見,在這種地方,你以為我還能做出什么?”</br> 聽她這么說,男人雖然不情愿,可最后還是退了下去。</br> 等著他不在旁邊,寧窈說,“有證據?”</br> 宋妍抿著嘴,好半晌才點頭,“有。”</br> “沒有交給江玄清?”寧窈挺好奇,“他應該也問過你相同的問題吧。”</br> 宋妍眼神四處亂瞟,“我不太,不太相信……”</br> 寧窈明白了,她手插兜,姿態很是隨意,“你應該知道,我跟江玄清已經徹底分開了,他爸又那么對我,我總不可能為了他們過來套你的話,我是那么不計前嫌的人?”</br> 宋妍猶豫了一會兒,到最后還是開口了,“我有視頻作證。”</br> 這事兒說起來純粹是巧合,她和梁禹那段時間關系不太好,雖然沒有大吵大鬧,可明顯進入了冷戰期。</br> 梁禹酒品不行,那幾天很晚回家,總是在外邊喝的醉醺醺。</br> 宋妍有點害怕,怕對方哪天回來一個不清醒對自己動手。</br> 她這人,凡事都喜歡多做準備,于是就買了個針孔攝像頭裝在了房子里。</br> 沒想到就排上用場了。</br> 那天江宿找到她,許諾她好處,要求她把寧窈騙過來的整個經過都被錄了下來。</br> 江宿進門的時候其實四下查看過,但是攝像頭裝的隱秘,他也沒發現。</br> 所以那天他幾乎是把他所有的想法都和盤托出,也知道宋妍對寧窈有嫉恨,為了拉攏宋妍幫他辦事兒,他甚至還保證了一些本不打算做的事情。</br> 比如說如何的折磨寧窈,讓她生不如死,又或者找幾個男人毀了寧窈的清白。</br> 這些全都被錄了下來,視頻依舊捏在宋妍手里。</br> 寧窈看著他,“方便給我嗎?”</br> 視頻放在有能力的人手里才能發揮作用,宋妍自己也明白。</br> 當時想用這東西自保,或者有必要的時候威脅江宿。</br> 但這兩條都沒做到,現在被江宿毀了一張臉,人不人鬼不鬼。</br> 她沒什么能力,就算拿著視頻,也威脅不到江宿。</br> 宋妍猶豫一會兒點頭,“可以。”</br> 她說,“不過視頻不在我這兒,在阿禹那里。”</br> ……</br> 從醫院離開,寧窈打電話給梁禹。</br> 結果那邊沒人接,打了兩遍都沒反應。</br> 她不知道梁禹住在哪里,猶豫一下便也就算了。</br> 回了公司,她去找了苑妤。</br> 苑妤正悶頭看著文件,隋臨深安排的助理還在這邊打輔助。</br> 看到寧窈進來,似乎知道她有話要說,助理站起身,“你們先聊。”</br> 其實也沒什么好躲避他的,不過寧窈還是等他出去了才說,“我爸狀況不太好。”</br> 苑妤勾著嘴角,“展開說說。”</br> 寧窈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狀態拉垮了很多,應該內臟出了問題。”</br> 她想到之前崔泠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還有陳瑩霜在慈善宴會上的一番言論,大概率是這對母女私下里動了什么手腳。</br> 猶豫一下她說,“我猜我爸可能是被下毒了。”</br> “下毒?”苑妤一愣,“你是說崔泠?”</br> 她不理解,“她不是挺喜歡你爸的,你爸被我們踢出去,她馬上就敞開門將他接回家,怎么會?”</br> 寧窈笑著搖搖頭,有些事情苑妤還不知道,還以為那倆人之間舊情復燃,是因為真愛。</br> 還想再多解釋兩句,手機突然響了。</br> 寧窈摸出來,梁禹打回來的。</br> 她趕緊接了,“梁先生。”</br>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寧小姐給我打電話是有事情吧?”</br> 他聲音有點弱,喘息聲也有些濃重,似乎是不舒服。</br> 寧窈說是,還不等說接下來的話,梁禹又說,“是為了宋妍留下的那個優盤吧?”</br> “什么?”寧窈一愣。</br> 梁禹笑了一下,喘息聲更甚,“江玄清剛從我這里離開,優盤被他拿走了,雖然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我猜應該是很有用的東西。”</br> “被江玄清拿走了?”寧窈皺了眉頭,“什么時候拿的?”</br> 問完了也就反應了過來,剛剛打電話過去,那邊沒接,估計就是江玄清在場。</br> 寧窈有點挫敗,“他怎么知道東西在你那?”</br> 看宋妍今天的樣子,應該是沒有告知過江玄清。</br> 梁禹也不清楚,“我都不知道里邊是什么,自然不可能是我說的。”</br> 他笑的有一些諷刺,“可能他聰明吧,在宋妍那里沒找到,自然就來找我。”</br> 寧窈沉默了一會兒問,“他對你動手了?”</br> 梁禹恩哼,不過也解釋,“他對我動手,不是因為我不愿意將東西交給他,而是因為你。”</br> 他又笑了兩聲,不知扯到了哪里,忍不住咳了好一陣。</br> 過了會兒他才說,“我們倆前兩天碰了面,他都知道,寧小姐啊,我這次可是被你連累的,上次是你主動找我的,可不是我去糾纏你。”</br> 他語氣帶著調侃,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br> 但寧窈心里稍微震了震,“他是因為這個跟你動手的?”</br> “可不就是。”梁禹長出一口氣,“給了我好幾拳,可疼了。”</br> 寧窈抿著嘴,也不知道說什么。</br> 她不心疼梁禹,他以前糾纏自己,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挺膈應人。</br> 那個時候她都想揍他,她沒動手,現在他挨江玄清幾拳,算是扯平了。</br> 梁禹估計也知道寧窈的想法,又笑起來,“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說這個我也挺沒面子。”</br> 他嘆了口氣,“那東西你實在想要去找江玄清吧,你們愛怎么鬧自己關門鬧,我離你們遠點。”</br> 等著電話掛斷,寧窈捏著手機,眉頭慢慢皺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