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寧窈整理好面前的文件，起身往外走的時候順手拿過手機。</br> 點開后有點意外，上面有好幾通的未接來電，來自于同一人。</br> 她回了辦公室，把文件扔在一旁，猶豫一下還是給寧沛元撥了回去。</br> 那邊接的挺快，聲音略顯虛弱，“窈窈。”</br> 寧窈問，“找我有事兒？”</br> 寧沛元咳了兩聲，“我在醫院，住院了。”</br> 寧窈說，“好，我知道了。”</br> 寧沛元一見她這態度，可能心里有點不舒服了，“我跟你說我住院了，我身體不舒服。”</br> “然后呢？”寧窈問，“跟我說有什么用，我又不會治病。”</br> 她轉身坐在辦公桌后面，“有醫護人員在，不舒服去找他們。”</br> “寧窈。”寧沛元似乎是想拔高嗓門，但實在有氣無力，所以沒多大動靜，卻破了音。</br> 他緩了兩口氣，“你能不能過來看看我？”</br> “不太方便吧。”寧窈說，“我過去跟崔女士遇到，保不齊要說難聽話，你那心肝寶貝聽了必然是要難受的，再跟你吵起來可怎么辦？”</br> 也知道她是在嘲諷，但寧沛元還是說，“她沒在這。”</br> “沒在？”寧窈聲音略顯夸張，“她半殘的時候，你在旁邊端屎端尿，怎么輪到你生病，她連醫院都不去了。”</br> 話問的尖銳，寧沛元明顯回答不上來，只能在那邊支支吾吾。</br> 苑妤正好推門進來，拿了份報表遞給寧窈，“這個看一下，得簽字。”</br> 她春光滿面，跟電話里那連話都說不利索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br> 寧窈原本不打算搭理寧沛元，但此刻見苑妤面色含春，突然就有了去探望他的心情。</br> 于是她對著電話那邊，“你把病房號發我，我抽空了過去。”</br> 寧沛元明顯也聽到了苑妤的聲音，不知在想什么就說了句，“你媽……”</br> 寧窈可不想聽他提起苑妤，晦氣。</br> 她把電話掛了，轉手扣在一旁。</br> 苑妤沒聽到那邊的聲音，文件放下后，挑了下眉頭，“剛剛誰的電話？”</br> “你前夫。”寧窈說，“生病住院了，要不要過去看看？”</br> “我看他？”苑妤覺得好笑，“他哪兒長得好看，值得我跑一趟醫院？”</br> 好，很好，說的不錯。</br> 寧窈把文件看完，沒什么問題，簽個字又遞給苑妤，“但我想過去。”</br> 苑妤笑了一下，“去吧去吧，有什么有意思的回來跟我說一聲。”</br> 寧窈收拾了東西趕往了醫院，按照病房號找過去。</br> 病房里連護工都沒有，只有寧沛元躺在病床上，臉色有些灰敗，一看就不對勁兒。</br> 他想起之前江玄清提醒的話，可能那個時候寧沛元狀態就不好了。</br> 寧窈推門進去，寧沛元聽到聲音，趕緊轉過頭，看到是她后眸光閃了閃。</br> 很顯然，他期待的是別人，雖然想讓寧窈來，但明顯她不是他最想見的人。</br> 寧窈站在床尾，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那母女倆一個也沒來？”</br> 寧沛元抿著唇不說話。</br> 寧窈又說，“你不會連請護工的錢都沒有吧，就一個人躺在這？”</br> 寧沛元說，“護工晚一點再說，檢查結果還沒出來，興許沒大事兒，很快就能出院了。”</br> 寧窈聞言順勢問他，“哪里不舒服？”</br> 寧沛元眉頭蹙了一下，思慮幾秒就說，“全身，全身都不舒服。”</br> 他身上蓋著被子，慢慢掀開，病號服寬大，他把褲腿掀了上去，兩條腿明顯水腫。</br> 他說，“腫了好久了，頭也暈，胃也難受。”</br> 他把被子重新蓋上，“反正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br> 寧窈又問，“什么時候開始的？”</br> 這要說起來，時間長不長短不短，“前段時間吧。”</br> 他又仔細想了想，“好像又更早點。”</br> 具體日期他哪說得準，一開始不舒服只是一丁點，只是最近明顯了起來。</br> 他平時喝酒應酬，生活并不規律，再加上上了年紀，身體有毛病也正常。</br> 所以一開始并沒當回事兒，最近是實在熬不住了，前兩天頭暈的摔了跟頭，昨天晚上更是吐了半宿，胃里絞著的疼。</br> 寧窈點點頭，再沒說別的，站了一會兒，實在覺得無趣，就轉身出去了。</br> 她去找了主治醫生，醫生說已經驗了血，結果還沒出來，還有一些別的檢查，下午才能做。</br> 寧窈把自己的號碼留下，跟醫生說出了結果，麻煩醫生先聯系她。</br> 也知道寧沛元過來沒有家屬陪著，醫生很痛快的答應。</br> 寧窈沒跟寧沛元打招呼，直接從住院部離開。</br> 結果剛走到停車場邊緣，一眨眼她就看到一輛車上下來個人，帽子口罩嚴嚴實實。</br> 本沒打算找她算賬，但是碰上了，這怪不了她。</br> 寧窈快步走過去，“宋妍。”</br> 宋妍被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裹緊身上的衣服，把領子立起來，遮住自己已經被口罩遮掩的下巴，“你認錯人了。”</br> 寧窈擋在她面前，宋妍略微一抬頭才發現是她。</br> 然后她快速往后退了幾步。</br> 車上下來來個男的，宋妍趕緊躲在他身后。</br> 男的明顯認識寧窈，見到她愣了一下，然后恭恭敬敬，“寧小姐。”</br> 寧窈不太記得這張臉，但想來應該是江玄清身邊的人。</br> 她嗯了一聲，“你給我讓開。”</br> 宋妍抓著男人背后的衣服，拼命的搖頭，“你別不管我。”</br> 就算寧窈跟江玄清離了婚，但這種時候對方肯定還是聽她的，趕緊朝旁邊讓了讓。</br> 宋妍還想跟著他躲，男人一回手將她從身后拎出來，朝著寧窈推過去，“做錯事了就要接受懲罰。”</br> 寧窈看著面前一個踉蹌，差點撞到自己的宋妍，抬手就將她臉上的口罩摘了。</br> 江玄清上次給她發的照片已經很清晰，但對比此時的宋妍，可怖程度還是降了不少。</br> 宋妍趕緊抬手捂著臉，這個時候知道認慫了，“對不起寧小姐，之前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求你放過我。”</br> 她說到最后聲音哽咽，“是我鬼迷心竅，他給了我錢，給了我一大筆，我太貪財了。”</br> 寧窈盯著她臉上的傷，“你不是貪財，你只是自己得不到，就想毀了別人。”</br> 她沒辦法跟江玄清在一起，也不想讓寧窈得逞，這種心理其實挺好理解的。</br> 寧窈朝著宋妍走了兩步，“臉上的傷是江宿弄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