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一臉不愿，眼淚又止不住了，道“我娘活著的時候就挨餓受凍，吃不飽穿不暖，住了這么個地方，現在她沒了，我想給她個好地方，只可惜……娘啊，燕兒不孝，連葬你的錢都沒有……”

施小錦正不知如何哄她，只見門啪的一下就被人踢開了，進來的卻是個醉漢，臉喝得通紅，眼睛半睜不閉，一看便是個窮鬼相，且又難交往，施小錦雖還是個學生，但這樣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角色見多了，半點不怕。

那醉漢名叫趙三，見燕兒正哭，屋里又多了個女孩子，嘴上便似笑非笑，道“大好的日子，你哭個屁！”

燕兒聽他如此說，也不敢還口，施小錦見他如此無禮，起身喝道“放得什么屁！你娘死了也叫好日子？”

趙三完全不敢相信方才這一句硬話竟是從一個女孩子口里道出，直接摳了摳耳朵，道“你剛才罵我吶？”

施小錦“死酒鬼，哪里來的，哪里來的滾回哪里去！”

趙三將酒瓶子放在門口，醉醺醺地喝道“呵！打哪兒來了這么個小蹄子，跟炮仗似的，有意思！”言罷，便撲上去要摟施小錦，施小錦見情況不好，趕緊躲開，不然被他撲倒再想起來就難了。

趙三見施小錦手腳靈便，竟能躲過他！擼擼袖子又撲過來，施小錦往旁邊一閃，又閃過了。

那趙三身材臃腫，形似地缸，施小錦身材高挑，手腳靈活，且又穿得是錐形牛仔褲，自然跑跳自如，趙三一個醉漢哪里追得過她？

燕兒見趙三連撲施小錦，早唬得躲在了墻角，瑟瑟發抖，不敢出來。

趙三朝手心吐了口口水，隨即兩手一挫，道“丫頭片子，今天不玩死你我不姓趙！”

施小錦一聽他出言不遜，隨手拿起一個東西便朝著趙三腦袋上砸過去，這砸，她才看見，卻是那趙三的酒瓶子，正好砸在了趙三的腦門上，登時便冒了血，趙三一摸，登時便醒了酒，連道“出血啦！出血啦！死丫頭你倆完啦！看我報官！告你們兩個死磨鏡（女同性戀）！”

施小錦“你告去好了，誰看見我打你了？屁大點事兒驚動官府，人家會理你？”

燕兒卻突然沖過來，跪在趙三跟前，抱住他大腿，哭道“求求你，不要報官，你要怎的都好，不要報官……”

趙三“哼，你以為你哭兩聲就能了事？勸你死了那份心，你自己該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沒數？”

燕兒止了哭聲，也松了手，呆跪在地上半響，道“錦姐姐，你走吧，我這里不能給你住。”

施小錦一時茫然，道“為什么？剛才你還好好的。”

燕兒“我這房子已然賣他了，錦姐姐，你走吧。”

施小錦“我才不信呢，你是不是答應他什么了？”

燕兒被施小錦一問，忽然淚如雨下，卻并不開口，只搖頭。

施小錦心里已有答案，只是尚不確認，上前便拉起跪在地上的燕兒，道“你給我起來！你怎么那么好跪好呀？你跟我走！”說著就要把燕兒拽走，卻被趙三一把拽住燕兒另一條胳膊，道“走什么走？哪里走？她是我的姘頭！”

施小錦一怔，道“胡說八道！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你的歲數都能當她爺爺了！”

趙三“誰胡說八道了？她昨天、前天晚上都跟我睡過覺的，她還跟隔壁的張傻子睡過吶，張傻子她娘就給她倆雞蛋她都睡，說她是我姘頭我都吃了老大虧了！”

施小錦聽罷，十指伸縮了一下，照著趙三的臉上便抓了上去，趙三一時沒反應過來，臉上登時便有了幾條血印子，被施小錦抓得血葫蘆似的，趙三被抓得急了，嘴巴子也往施小錦臉上掄，施小錦再潑辣到底還是個二十的女孩子，趙三年奔六十一巴掌著實有力，施小錦臉也腫了，情急之下，施小錦抽下腰帶，轉身從背后勒住趙三脖子，施小錦兩腳抵著門檻，已背靠著趙三的背，發狠要把趙三這人面獸心的酒鬼給勒死，燕兒哀求道“錦姐姐算了吧，你殺了他你也要償命啊，你的命金貴，換他的命就不劃算了，你沒了我在這世上就沒親人的，再有人欺負我誰還替我出頭呢？……”

施小錦聽罷，松開了趙三，趙三臉憋得青紫，連連咳喘，欲開口卻說不出話來，施小錦朝他背上又是一腳，喝道“趕緊滾！”

趙三唬得屁滾尿流，似喪家犬一般落荒而逃。

鬧劇終止，施小錦呆了，看著地上正放聲大哭的燕兒，腰帶脫手，掉在了地上。

屋子里，燕兒母親仍舊躺在炕上，目睹這一鬧劇的伊始至終結，她雖已然離開了這世界，但關于她的風波卻尚未平息。

施小錦看著燕兒，已無話可說，她二人相識是已是傍晚，此時已將近子時，區區幾個時辰功夫，她卻見聞這女孩如此駭人的過往，施小錦不敢相信，燕兒的求生之欲竟如此強烈，換做她，不知早已自殺多少回了。

施小錦緩緩方才開口，道“妹妹，那個酒鬼說的是不是真的？”

燕兒點頭。

施小錦恨鐵不成鋼，抬手就給了燕兒一個巴掌，恨道“你真的這么沒出息？出賣身體取悅那幫流氓？兩個雞蛋你也同意了？”

燕兒捂著臉哭道“那日一早我已知我娘要不行了，但她要吃雞蛋，我哪里有錢買呀，張傻子他娘便給我兩個，只要我跟他兒子睡一覺……”

施小錦搖頭“都是畜生！都是畜生！都是畜生！……”施小錦發瘋似地踹著墻，那墻不過是土勉強堆起來的，風雨一吹都瑟瑟發抖，更何況人為傷害？土渣娑娑往下掉，施小錦轉身氣得“走！我帶你去告他們！告他們強奸罪！走！”

燕兒哭道“沒用的姐姐，我連狀子費都付不起，再說，這件事一捅出來，我以后還怎么活呀？”

施小錦“那幫臭流氓就愛占你這樣的小姑娘的便宜！吃了虧不敢說話，跟我走，我給你撐腰！”

燕兒“我不去姐姐，到了那里人家只會說我是勾引人家的，這種狀不能告的呀……”

施小錦無法，又蹲下摟住她，眼淚勉強咽回去，道“你好命苦……日后我來照顧你……”

燕兒哭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