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很遠，有一個大湖。湖里的水又深又清，魚兒又多，真是水鳥們的一個樂園。
每年一到春天，湖里最后一塊冰也融化了，各種水鳥都飛到湖里來，有鴛鴦啦、野鴨啦、灰雁啦、野鵝啦、鷺鷥啦……有時天鵝和灰鶴也到這兒來。水鳥們在湖里游玩，吃著鮮美的魚蝦，吃膩了魚蝦，還可以嘗嘗又甜又嫩的水草，——那些東西的味道真是再好也沒有了。這以后一直到秋天，大湖一直是水鳥們生活得很好的地方。
在湖邊有許多蘆葦，還有一處最好的地方，那是一大片沿岸的老柳樹，用茂密的枝條和柳葉，在湖邊織成了一個樹蔭。哪怕在夏天最熱的中午，湖水都曬熱了，可是在這個地方還是非常涼快的。水鳥們都樂意到這兒來玩，因為小魚也怕熱，都游到這兒來了。
有一天，在柳蔭下有好多的水鳥在一起。他們已經吃飽了東西，就在這兒盡情地玩兒。
他們在倒垂的柳絲下面捉迷藏。這些柳絲好像用翡翠串的簾子，垂掛在碧玉般晶亮的水面上，水鳥們就在這里面穿來穿去。有些小野鴨看見柳絲上有些小蟲，他們雖然并不愛吃小蟲，不過卻很喜歡捉小蟲玩兒，——小蟲在樹枝上爬，冷不防小野鴨從水里跳起來，用扁嘴去鹐它們。小鴨們就這樣練習騰跳的本領。頂有趣的是，身子才跳起來，就很快又落到水里，“撲通”一聲，水花都濺了起來，引得大家都回頭來看他們。
有一只小公鴨飛起來鹐蟲子的時候，一不小心，跌在一只小母鴨的身上，若不是小母鴨趕緊扎了個水猛子，她的脖子幾乎要給扭傷了。她抱怨著說：
“你這小搗蛋！橫沖直撞冒里冒失的，做什么呀！”
“喲！喲！喲！這么大驚小怪的！真是小母鴨！人家又不是故意撞你呀！”小公鴨說著，還頑皮地？？眼睛，縮縮脖子。
小母鴨的女伴們，就不服氣起來，都說這小公鴨不講理，有的小公鴨就故意起哄，說那小母鴨是自己故意撞在小公鴨身上的。
“還說人家哩！沒羞沒臊啊！”一只特別調皮的小公鴨叫著，“你自己喜歡他，你就碰他一下，噯！我看見的……”
“你胡說！胡說！”小母鴨叫著，幾乎哭出來了。
一只水老鴉拍著水，笑著說：“哈，小公鴨和小母鴨！小公鴨和小母鴨！一對！一對！”
“潑嗤！”小鴛鴦扭過頭去，偷偷笑了。她覺得小野鴨們鬧得挺滑稽。
小水鳥們都很愛鬧，他們誰也不想勸解，都想看小野鴨鬧下去。只有在淺灘上站著的小鷺鷥，看了一會兒熱鬧，實在忍不住了，就叫起來：
“看你們這些野鴨子呀！<；口瞿>；<；口瞿>；嘎嘎的，多么淘氣呀！”
小鷺鷥不像野鴨那么頑皮，他愛學自己爸爸的樣兒，喜歡裝出很孤傲清高的樣子，單腳站立，扭轉細長的脖子，裝出看不慣的樣子，看著小鴨子們吵嘴。
小鷺鷥剛說完，忽然在他身旁呼啦一聲響，有一條梭魚，閃著銀亮的鱗片，從水里跳起來。他連忙伸著長長的嘴去水里捉魚。
這時，小鴨子們和別的小水鳥們也都不鬧了，都向小鷺鷥那兒飛快地游過去，就像小運動員們撲到一塊兒搶一個球似的。
那梭魚很靈活，小鷺鷥沒有捉到它。不大一會兒工夫，一只小野鴨從水里鉆出來，嘴里銜著那條梭魚，可是，梭魚的尾巴一扭，又掉到湖里去了，于是水鳥們亂七八糟地叫著，又鉆進水去了。這回，那只小鷺鷥卻從水里伸出長嘴來，嘴上扭動著一條魚。
“嗨，你捉的不是梭魚呀！這是一條鱔魚哩！”小鴛鴦叫著。
“鱔魚也好！鴛鴦小姑娘！我就愛吃鱔魚！你看。”小鷺鷥說著，就把鱔魚放在淺灘上，故意把它擺弄著。其實他已經吃飽了東西，并不急著想吃它，他只是用又尖又長的嘴鹐著鱔魚，看它扭曲著身子，一面高興地喊：
“你們看呀！它倒會畫圓圈哩！”
冷不防那頑皮的小公鴨從后面躥上去，一口咬住鱔魚的腦袋，小鷺鷥連忙也銜住鱔魚的尾巴，兩個就拉起來。
“好！你們倆就來玩拔河吧！誰贏誰就是大力士！”小鴛鴦叫著說。
“好！拔就拔吧！”小鷺鷥也高興起來，他這時已經忘記要裝模作樣，充一只大鷺鷥了。
“不！不光他倆拔！我們一起來拔！分兩隊拔！”一只小魚鷹說。
小水鳥們都覺得這玩意兒很新鮮，他們就分成了兩隊：一隊站在小鷺鷥那邊，一隊站在小公鴨那邊。
他們開始拔河比賽了。噯！喲，哼！用力拔！
鱔魚拉直了。
忽然那頑皮的小公鴨把嘴一放，于是小鷺鷥那一隊撲棱棱地往后倒去。
小公鴨那一隊笑著，叫著。小鷺鷥那一隊跌得七歪八倒，特別是那小鷺鷥腿又長，一個站不穩，全身都浸在水里，他又不會游水，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水，氣得臉都青了。
“這算什么呀！小公鴨多不害臊呀！”小鷺鷥一面抖去身上的水，一面直抱怨。
頑皮的小公鴨正想說幾句逗笑的話，忽然小鴛鴦又拍著水尖聲叫道：
“看呀！看呀！這是誰來了？”
大家靜下來一看，只見湖的中央，在綠玻璃那樣又平又亮的湖面上，不知什么時候，飛來了一只小天鵝。他戴著一頂黃得像瑪瑙的帽子，穿一身雪白的絨衣。他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好像湖水里也有一只美麗的天鵝在看他。
“他多么美麗啊！”小母鴨稱贊著說。
“小天鵝！來！到我們這兒來玩吧！”小水鳥們都招呼著說。
有幾只小水鳥都等不及了，就游到湖心去，拉著小天鵝說：
“來，天鵝弟弟，到那兒去玩吧！又涼快！魚兒又多！我們還要在一起做游戲哩！”
這小天鵝遲疑了一下，顯出勉強的樣子，可是他到底也愛熱鬧，就跟著小水鳥們到柳蔭下去了。
所有的小水鳥們就都游過來，把小天鵝團團圍住，就像星星圍住了月亮似的。他們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有的問他愿不愿意跟他們做朋友；有的問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兒；有的問他愛不愛玩捉迷藏的游戲……
小天鵝見自己這么受人注意，心里很高興。起初他還小聲地應著，后來他就忍不住驕傲地夸耀起來。
“哼，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呀？”小天鵝說，“我就叫‘白玉’，因為我像玉一樣白，像玉一樣珍貴！我的爸爸就是大天鵝！我就是大天鵝的兒子！你們都知道我的爸爸吧？”
“知道！知道！水鳥們誰不知道大天鵝呀！”小鴨子們叫著。他們雖然沒有看見過大天鵝，可是現在能夠和天鵝的兒子在一起，也覺得很高興。
“可不是嗎？這兒誰都知道他！全世界都知道他！”小天鵝對大家掃了一眼，高興地接下去說，“我爸爸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水鳥。他的翅膀又大又有力，他的身體最健壯最美麗。他曾經飛過千山萬水，渡過汪洋大海和無邊的沙漠；他上升到萬里高空，全世界都在他的眼底；他飛行得那么快，流星也追他不上！他那么勇敢，經歷過無數次風暴，可是一次也沒有屈服過！他那么聰明，在森林里，避過了毒蛇猛獸的侵害！他曾經領著五只天鵝和七只灰雁，飛行十萬八千里，吃盡千辛萬苦，在黃金山上喝過智慧泉，在無愁林里捋過快樂果……”
“哦！哦！我們知道！我們那天鵝伯伯他現在在哪兒呀？他要能到我們這兒來給我們講講他的故事，該多么好啊！”小水鳥們露出渴望的眼色這么說。
那小鴛鴦目不轉睛地看著小天鵝說：
“你就是天鵝伯伯的兒子呀！唉！我多么想看一看天鵝伯伯！我媽媽跟我說起，他是我們水鳥中間最了不起的人物，他是我們的英雄！”
“我爸爸才沒工夫來看你們哩！他有多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呀！你們看到我也一樣，我就是他的兒子，大天鵝的兒子！”小天鵝得意地說著，仿佛覺得自己在小水鳥們中間比誰都了不起似的。
“你也曾經跟你爸爸一起做過這些了不起的事情嗎？”小鴛鴦問。
“唔……那，那，我那時還沒出世哩！”小天鵝結結巴巴地說。
“哦！那你跟我們一樣。”頑皮的小公鴨縮縮脖子說。
“不！不一樣！我是天鵝的兒子！可是你們是小野鴨，小鴛鴦，小水老鴉，小鷺鷥！”小天鵝不滿意地說。
“可是，你到底不是大天鵝自己呀！”一只小魚鷹擠到小天鵝跟前，大聲說。
小天鵝氣得不得了，覺得人家輕視了自己。他大聲說：
“你是誰呀？怎么敢這么跟我說話？你們看！他這么臟，渾身的毛都是黑的，敢碰到我雪白的羽毛上來！哼！你當我不知道？你爸爸不過是一只普通的魚鷹，一輩子也沒有飛出過一百里遠！最高也不過飛十丈高！除了捕捕魚，再也沒有什么大的能耐，有什么了不起呢！哼，你還敢這樣跟我說話！”
“你爸爸能干，難道我爸爸就什么也不行嗎？”小魚鷹也生氣地說，“再說，你自己又有什么本領呢？你捉魚的本領比我都還差得很遠哩！你敢和我比一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