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齊后大張旗鼓帶著眾人逼臨東宮,后面這些人多少猜到些端倪,但是她們都沒想到,一進門就有這么猛的料。</br> 憐嬪莫名流產(chǎn),這個萬眾矚目的孩子就這樣化為一灘血肉,而在太子妃的花圃里,挖到了一個看著就很古怪的木盒。</br> 這個局面不需要任何想象力,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皇后和太子妃在斗法。不過,看樣子太子妃技差一籌,恐怕要倒霉了。</br> 趙蘭輝眼睛掃了一圈,悄悄和淑妃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后就幸災(zāi)樂禍地垂下眼,靜待事情發(fā)展。皇后和太子妃相爭,這個局面對肅王一系再有利不過,淑妃巴不得這兩人死命咬,最好兩方一起隕落。</br> 身后躁動聲不止,就連東宮的下人也面露驚疑。旁人嚇都要嚇?biāo)懒耍\瑤這個當(dāng)事人卻十分坦然,她甚至微微笑了笑,說:“皇后娘娘,您都沒有問這是什么,便問我這是怎么回事。這可真是奇了,你都不打開,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br> 小齊后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中賣了個破綻。小齊后見一切如自己所料,便厲聲質(zhì)問,反倒疏忽了木盒尚未開啟,她怎么知道這是什么?小齊后不著聲色地帶過這個話題,繃著臉說道:“這個盒子看著古怪,來人,將它打開。”</br> 坤寧宮的人將小齊后護住,說道:“娘娘往后站,這個木盒詭異,娘娘不可靠近。”</br> 其他妃子也都往外躲了躲,楚錦瑤在宮人的簇擁下后退。等將中央一片地方讓開后,一個太監(jiān)才小心翼翼把木匣子挑開,小齊后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沒想到等了等,卻見太監(jiān)定定站著,面色古怪。</br> 小齊后皺起眉:“這是怎么了?”</br> 捧著木匣的太監(jiān)欲言又止地抬頭,看向小齊后:“皇后娘娘,這個木盒……是空的。”</br> “空的?”</br> 這下不止小齊后,便是其他妃子也吃驚了。淑妃狐疑地看著木盒,這次明顯是皇后在設(shè)套,可是,皇后費老大勁兒在東宮做了手腳,竟然只是埋了個空盒子不成?</br> 顯然小齊后不會做這種蠢事,她眉頭皺得死緊,上前兩步親自看了木匣。這個木盒外面帶著泥土,縫隙里還塞著斷根碎葉,一眼便知是新埋進去的。只是,里面卻是空空如也。</br> 走得近了,藍玉這才看出些破綻,她慢慢皺起眉,她怎么覺得,這個木盒的花紋不太對?</br> 還沒等藍玉想明白,就聽到楚錦瑤開口了:“皇后娘娘,你愁眉不展,莫非不應(yīng)該是這個木盒?皇嗣之事事關(guān)眾大,若是您不滿意,盡可以繼續(xù)挖。”</br> 后面眾人聽著這話,趕緊都低頭用帕子掩唇,好掩飾住嘴邊的笑意。小齊后看到這里已經(jīng)察覺到事情有變,她把心思穩(wěn)定下來,說:“本宮從未料到這種事,這才出神而已。”</br> 藍玉飛快思索著應(yīng)變之策,笑道:“久聞太子妃心靈手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竟然在花圃里埋木頭,想來是什么新的種花技巧吧。”</br> “是不是種花技巧,我也不知。”楚錦瑤端著手站在回廊上,眼神輕輕掃了藍玉一眼,“藍玉姑姑若是真想知道,不如去問埋木盒的人好了。”</br> 眾人皆驚,麗妃沒忍住,問道:“這竟然不是太子妃埋的?”</br> “不盡是。”楚錦瑤頷首一笑,說道,“我前幾日看到花圃里有一株花枯了,心中疼惜,便讓下人去侍弄一二。誰能想到,土還沒松完,便在土里挖出來一個木盒。我年紀(jì)小,不知這是何物,不敢擅動。皇后娘娘見多識廣,正好讓娘娘來給我掌掌眼。宮嬤嬤,把東西拿出來。”</br> 宮嬤嬤應(yīng)了一聲,從后面捧出來一樣?xùn)|西,竟然是另一個大小相似的木盒。宮嬤嬤遠遠站著,拿了根長銀針挑開盒子上的鎖眼,宮嬤嬤看到里面的東西立刻色變,后面捧著木盒的小太監(jiān)見了驚呼一聲,一下子脫手,把木盒扔了下來。</br> 木盒砰地一聲砸在地上,從里面咕嚕嚕滾出一個色澤奇異的木偶。木偶身上涂著詭異的涂料,它眼睛極大,空洞地望著一個方向,看著十分瘆人,而最可怕的是,它腹部被什么東西撐得隆起,上面蓋著一張黃色符紙,符紙上扎著許多細長的針。</br> 妃子們都嚇得尖叫,人群中已經(jīng)有人叫出了它的名字:“巫蠱!”</br> 楚錦瑤皺眉,伸手遮在眼前,側(cè)著臉避開。玲瓏幾人連忙堵在楚錦瑤身前,說道:“宮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又怎么會埋在麒德殿?這群下人真是失職,竟然讓這種不祥之物待在太子妃眼皮子底下。”</br> 小齊后偏頭看看埋在土里的木盒,再看看摔在地上的另一個,哪里不知道這是被楚錦瑤調(diào)換了。楚錦瑤不知為何發(fā)現(xiàn)了土里有東西,挖出來后沒有聲張,而是換成另一個顏色、大小都相似的匣子,竟然把小齊后都騙過去了。小齊后心里動怒,表面還不動聲色:“太子妃,巫蠱乃宮中大忌,你宮里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br> “這事兒臣亦不知。”楚錦瑤說,“我偶然發(fā)現(xiàn)花圃里有花枯萎,讓下人打理時意外挖了這個東西出來。我不知這是什么,便原封不動地留下,想擇日拿來詢問皇后娘娘。我也是第一次打開這個木匣,才知它竟然裝著巫蠱之物,顯然,這是有人想用此物謀害憐嬪,并陷害給東宮。”</br> 如果今日被當(dāng)著眾人的面挖出來這個東西,楚錦瑤確實百口難辯,可若是她自己拿出來的,那同樣的東西,意義就完全不一樣,楚錦瑤當(dāng)然可以說這是旁人陷害。這樣一來,大張旗鼓挖東西的小齊后反而微妙起來。小齊后花了大力氣買通人手,沒想到反而弄巧成拙,內(nèi)奸趁夜深在東宮里埋了巫蠱之物,心慌意亂之下挖斷了許多根莖,而紫翠這種花最是嬌貴不過,不出幾天便露出枯萎之兆,楚錦瑤眼尖發(fā)現(xiàn),讓人打理花草的時候發(fā)明附近的土被松過,楚錦瑤直覺不對,讓人在這附近仔細挖,果然找出了裝著巫蠱人偶的小木匣。</br> 楚錦瑤雖然宮廷經(jīng)驗淺,但也知道巫蠱在歷朝歷代都是大忌,死于此物的太子、后妃數(shù)不勝數(shù)。楚錦瑤厭惡小齊后惡毒,但還是不動聲色地掩蓋住,并且換了另一個匣子埋進去。小齊后此計陰毒,但是楚錦瑤并不知道小齊后要如何發(fā)難,所以沒有打草驚蛇,反而裝作一副毫無所覺的樣子。</br> 直到今日,憐嬪流產(chǎn),小齊后以莫須有的理由將眾人帶到麒德殿,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誣陷東宮動用巫蠱。楚錦瑤看到這里既厭惡又慶幸,她厭惡小齊后心術(shù)不正,手段陰損,害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不說,現(xiàn)在竟然想用這種罪名拖東宮下水,同時她也慶幸自己發(fā)現(xiàn)的早,巫蠱是后宮大忌,被人抓包和自己親手呈上顯然是兩個概念。</br> 小齊后原本勝券在握,可是沒想到在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出了岔子,現(xiàn)在的情況反而對自己不利。小齊后定了定神,說:“太子妃倒是能言善辯,可是僅憑太子妃一家之言,誰能知道太子妃是真的不知情,還是發(fā)現(xiàn)事情泄露,這才順?biāo)浦蹖|西拿了出來。”</br> 這話簡直不要臉至極,楚錦瑤眼中冷淡,說:“若這些東西真是我做的,我為何要當(dāng)著眾人面拿出來,私下毀了豈不更好?何況,那個木匣外面有泥土的痕跡,可見這個巫蠱人偶確實埋在土里,若這都是我自導(dǎo)自演,那我何必多此一舉,埋入土中又再挖出來呢?”</br> “對啊,后宮對巫蠱避之不及,太子妃確實沒有必要把這種東西留在自己身邊。”人群中有人說道。</br> 小齊后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地掃了眾人一樣,人群中頓時不敢再言。小齊后說:“難保太子妃打得就是這個主意,她故意反其道而行,以此來打消自己身上的嫌疑。來人,去查人偶的材料,查查東西出自那幾宮。”</br> 有膽子大的宮人去查看人偶身上的布料,過了一會回話到:“稟告皇后、太子妃、各位娘娘,這個邪物用的是今年新貢的湖細綢,細綢本來也沒多少,在內(nèi)務(wù)府一查便能知道去向。”</br> 妃子們聽到這里,好幾人都出來作證,有資格分到湖細綢的來來回回就那么幾宮。小齊后叫內(nèi)務(wù)府送賬冊過來,淑妃、麗妃幾人也叫人拿了自己宮里的造物冊,她們幾人都不缺東西,所以湖細綢還沒來得及用,小齊后一一比對后,可以證實做人偶的布料不是出自淑妃、麗妃和坤寧宮。楚錦瑤皺眉,東宮也分到了最新的湖細綢,但是她為了給小外甥做衣服,已經(jīng)裁開了半匹,這反倒有些百口莫辯了。</br> 楚錦瑤說:“東宮的細綢在我這里收著,只不過家姐喜得麟兒,我裁了半匹給孩子做小衣裳,裁衣的時候難免有折損,但是我敢保住,這個東西所用細綢并不是出自東宮。”</br> 小齊后嗤笑了一聲,說道:“太子妃這話難以服眾,東西是你拿出來的,你宮里也少了相應(yīng)的布料,你還一口咬定你一無所知,這讓本宮如何相信?”</br> 楚錦瑤也覺得這個理由單薄,疑罪從無,一個人根本不可能證明自己沒做過某件事。楚錦瑤破了小齊后的毒計,可是小齊后詭辯,非將此事賴給她,楚錦瑤也沒法證明自己沒做過這個人偶。</br> 兩方人僵持片刻,最后誰也占不到便宜。小齊后沒能“捉奸捉雙”,楚錦瑤也沒法證明這不是自己的東西,小齊后心知此事還須再加火候,她又留了一會,就臉色不善地回自己宮殿了。小齊后一走,其他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告退。</br> 等人走后,楚錦瑤帶著人走入麒德殿,一直皺著眉思索。玲瓏見了楚錦瑤后寬慰:“太子妃,您歇歇吧,您今日阻止了那位的毒計,讓她鎩羽而歸,應(yīng)當(dāng)是她皺眉,您還憂愁什么。”</br> 楚錦瑤嘆氣:“話不能這么說,我雖然提前察覺端倪,避開了致命一擊,但是也沒法完全撇清。總是被她追著打太被動了,我不可能永遠這樣幸運。”</br> 這話玲瓏和幾個近侍就不同意了:“太子妃,您今日已經(jīng)做得很好,要不是你發(fā)現(xiàn)的早,今日絕不是這樣的收場。那位預(yù)謀已久,您在這種劣勢下都能和她打個平手,已經(jīng)很厲害了。”</br> 楚錦瑤搖頭:“遠遠不夠。這樣被動防守并不是辦法,我得主動出擊才是。誠然我沒法證明人偶不是我做的,那我就去找,別人動手的證據(jù)。”</br> 這一出顯然又是小齊后在弄權(quán),這樣看來,憐嬪流產(chǎn)也是小齊后所為。楚錦瑤皺著眉想了許久,最后說道:“看來,還是得從憐嬪那里入手。玲瓏,備禮,還有,宮里的內(nèi)奸找出來了嗎?”</br> 小齊后這一計既狠又毒,她對巫蠱寄托了極大的希望,所以動手時不惜動用老底,也要在東宮里埋下東西。可惜今日這一招小齊后又落空了,她在東宮埋藏多年的暗樁內(nèi)奸也因此暴露。</br> 楚錦瑤收拾這幾個人可是毫不留情,小齊后聽到消息后又是痛又是氣,恨得直在宮里砸了好幾個花瓶。</br> 她這一出頗有破釜沉舟的架勢,小齊后原以為已經(jīng)萬無一失,沒想到又打空了。小齊后氣得牙癢癢,被楚錦瑤這一打岔,東宮偷用巫蠱的事并沒有坐實,小齊后只能拼命補救,在皇帝面前去吹枕邊風(fēng)。只是自從汪明賜的事情后,皇帝對小齊后冷淡了許多,而這時皇帝期待已久的孩子還流產(chǎn)了,皇帝哪有心思和小齊后纏綿。聽說當(dāng)日皇帝聽到是個皇子,沉沉地嘆了口氣。</br> 小齊后碰壁的同時,楚錦瑤也帶著溫補之物去探望憐嬪。</br> “憐嬪娘娘,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