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于風忽然上前一步,十分恭敬地朝著幾人開口,“諸位皇子,皇上深知自己貿然前來有失禮數,早已提前備好了薄禮,想獻給諸位皇子。”</br> 說完,他朝著門口拍了拍手,“都呈上來吧!”</br> 薄禮?</br> 朝臣們聞言,又生出幾分好奇。</br> 顧墨寒已經將金陵蘭陵兩座城池歸還了,如今,還要送什么東西?</br> 正當大家還在心里猜測的時候,忽然從殿門口走進來一列長長的隊伍。</br> 只見一群人兩兩為一組,手里都抬著分量不輕的東西——正是顧墨寒所謂的“薄禮”。</br> 這十二個人上前恭敬地站好,眾人這才看清他們手里抬著的每一件禮物,都蓋著金絲錦緞,一看便價值不菲。</br> 光是包裝就這么奢華昂貴了,更別提里面的禮物了。</br> 這也叫薄禮啊?西野得多富有!</br> 宮人們用木柄將錦緞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個接一個地開始介紹起來。</br> “這是皇上獻給泯成王的蟠螭雙鼻壺,專程托了早就不再鑄酒器的段大師所造,利用最上乘的黑陶、貝幣、以及琉璃多種復雜工藝打造而成,與其配套的,還有青銅禽鳥紋寬酒樽兩座。”</br> 宮人話音剛落,陸無疆“唰”地一下起身,眼里充滿了震驚興奮,“段大師親自鑄的?”</br> 要知道,這位段大師曾是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工匠好手,經他做出來的東西,每一件都宛若鬼斧神工,就連皇室都很難得到他的物件。</br> 而此人早就隱于江湖不再從事鑄器一行,且不說這些用料和工藝有多昂貴,單是能夠請段大師出山,就絕對是難上加難的一件事了!</br> 但陸無疆很快便反應過來,強忍住眼里的興奮之色,不屑冷嗤一聲坐了回去,“不過是個物件罷了,本王不稀罕。”</br> 他怎能因為這些物質的東西,就沒了分寸,當然是皇妹最要緊!</br> 南晚煙的眉頭開始蹙起,忍不住看了一眼顧墨寒。</br> 他怎么知道,大哥喜歡這玩意?</br> 顧墨寒也沒急,示意后面的人繼續。</br> “這是皇上要獻給懷赦王的。”</br> 第二對宮人剛開口,將錦盒打開露出里面的東西時,南晚煙明顯感覺身邊的陸淵離,渾身一震……</br> 她側首,看了他一眼,但是沒有說話。</br> 顧墨寒看到陸淵離的反應后,眼底掠過一抹意味深長,不著痕跡地輕笑。</br> 宮人們繼續介紹起來,“這是皇上要獻給懷赦王的‘藍靈綠玉墨’,此墨為油煙墨,并且純用桐油燒煙而制。”</br> “此方墨出自名家曹素之手,煉煙、和膠、杵搗、成型、晾墨、銼邊、洗水、描金,所有工序均為他親自操刀完成,還請二皇子品鑒。”</br> 話音剛落,就有人驚呼出聲,“曹素做的油煙墨?!”</br> “要知道,這油煙墨,是用油燒煙,再加入膠料、麝香、冰片等制成,成本本來就高了,再加上這副描金的‘藍靈綠玉圖’,簡直價值連城!”</br> “不對,這根本就不是價值的問題了,是藝術品啊!”</br> 殿里瞬間眾說紛紜起來,沒想到顧墨寒一連請了兩位名家出山,這禮物送得,真是一件比一件豪橫!</br> 但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二皇子平日里并不太喜歡琢磨文房四寶這些東西,因此都覺得有些可惜,這禮物算是送錯人了。</br> 而當事人陸淵離,目光如炬地盯著這方油煙墨,腦海里驀然就浮現出凌瓏的模樣來。</br> 凌瓏擅長筆墨作畫,之前看到他用上好的油煙墨,便感嘆過,什么時候,奴才也能用上這樣的好墨。</br> 他便許諾凌瓏,等他給凌瓏求來張素親制的油煙墨后,凌瓏便要為他畫一幅小相……</br> 可惜他找了許多人去尋,張素都閉門不見。</br> 沒想到顧墨寒竟然真的能請他出山,這廝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而且,對于凌瓏的事情,他還未曾亮明,顧墨寒又是怎么知道,他需要這個?</br> 陸淵離半瞇起金色瞳眸,反復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目光不善。</br> 宮人們還在逐一介紹禮物,眾人還發現,顧墨寒居然連未到場的三皇子的禮物都備好了,是一方九盞琉璃宮燈。</br> 琉璃色彩絢麗夢幻,即便沒有放置如蠟燭,便已經能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顯得美輪美奐,跟三皇子脫俗絕艷的美貌相得益彰。</br> 眾人贊不絕口,驚呼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br> 輪到陸宴安的時候,他本對顧墨寒這些“討好”的舉動嗤之以鼻,但看見宮人們手里端著的一整排紫竹洞簫時,他竟也有些動搖起來。</br> 陸宴安喜歡音律,更精通所有樂器,如今看到如此奢美精致的洞簫,很難不愛。</br> 而且據說,這些洞簫每一支都已經有了上百年的歷史,其珍貴程度絕非尋常樂器可比,若是能親自演奏,那是再好不過的體驗了……</br> 至于陸疏陸遠,因為是雙胞胎,并且長年駐守在外,顧墨寒便讓最擅冷兵器的工匠大師,為二人鍛造了一對“凝魄劍”。</br> 兩把劍乍一眼看上去一模一樣,但實則有著不少細微的差別。</br> 劍刃鋒利削鐵如泥,整個劍身更是輕巧靈動,陸疏和陸遠都不由得咽了咽嗓子。</br> 這六件大禮可謂是個個都有來頭,個個都送到人的心坎上了!</br> 眾人直接看傻了眼,沒想到,這西野帝王如此的財大氣粗。</br> 他們看了看席位上的南晚煙,忽然生出一個莫名的想法來。</br> 或許鳴凰公主跟這西野帝王重新復合,也不見得是什么壞事……</br> 云恒和于風都顯得很是自豪,看大殿內無比和諧的氣氛,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br> 本來,他們還以為今日定會像修羅場一樣呢,皇上那說一不二,霸道又口嫌體直的性子會惹事,看來過了這么多年,皇上為了皇后娘娘,還是溫和了不少。</br> 陸皎皎看著這些禮物,別提有多羨慕了,這顧墨寒居然這么有能耐,南晚煙當初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竟要跟他一刀兩斷?</br> 若換做是她,別說死一個莫允明了,就算十個莫允明都死了,她也跟著!</br> 夜千風和程書遠的表情更是黯淡無光。</br> 一個坐擁金銀山的帝王,他們怎么可能比得過?</br> 而南晚煙的眼眸卻越瞇越深,整個送禮看下來,她發現還真全都是根據各個哥哥們的特點,有針對性送的。</br> 特別是二哥那份,二哥本身并不太愛舞文弄墨,但他身邊的小太監凌隴,似乎很喜歡這些。</br> 二哥恰好又最寵愛凌隴,甚至到了一種“過分”的程度,所以說這個禮物送的,算是別出心裁了。</br> 她皺眉一瞬不瞬地盯著顧墨寒,投其所好是人之常情,其他哥哥們的喜好也有跡可循,可是二哥的喜好,可沒有那么好猜。</br> 顧墨寒究竟是怎么知道的,難道,宮里有他的眼線不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