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平沒有起來得這么快過,腿腳都覺得利索了不少,撐著地面,給南晚煙行禮后,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書房,跟來時那搖搖晃晃站不住身形的樣子,可是截然不同。</br> 不過城譽老夫人走前,卻狠狠瞪了墨言一眼,看到男人臉上似笑非笑的神色,更加氣不打一處來!</br> 說到底,都是因為這個一來就拈花惹草的男寵,若不是這個小白臉勾引了皎皎,她的乖孫女又何至于因此得罪了鳴凰,得罪了那么多殿下么!</br> 現在好了,這個墨言還被南晚煙寵幸了,鼻子都翹到天上去了,如今竟敢慫恿兩位小世子來讓她難堪。</br> 墨言是吧?</br> 她絕對不會放過他!</br> 陸家教訓不了公主,教訓一個男寵難道還不容易么?!</br> 城鄴老夫人慌忙逃了,安安和鬧鬧的臉上還有些意猶未盡,但欺負娘親的壞人走了,他們一下就樂開了花,粉白的小臉上連奶膘都在晃。</br> 他們默契地跳起來,跟墨言擊掌表示大獲全勝,“耶!”</br> “這些人,就知道,欺負娘親,娘親心善,好說話。”</br> “墨言公幾,今日要不是有你在,娘親就又要被欺負惹!”</br> 墨言溫柔的揉了揉兩小只的腦袋,眼底卻一閃而逝過的暗芒如淬寒冰。</br> 她竟經常被這些人欺負么?</br> 高位上,南晚煙看著墨言和兩只小團子默契的模樣,心里驀然有些感慨,這還是第一次,她看到安安和鬧鬧這么喜歡一個男人。</br> 雖然從前有夜千風和程書遠,但安安鬧鬧也喜歡,但絕沒有時時刻刻要粘著。</br>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認為墨言今日的做法實在太不懂規(guī)矩,不好好教訓一下,不知道他以后會闖出什么禍來。</br> 她冷沉著臉上前,將安安鬧鬧拉到自己的身邊,轉而對墨言開口道,“墨言,這里是書房,本公主用來處理宮務的地方。”</br> “從前本公主沒教過你規(guī)矩,但也沒讓你擅作主張將小世子們帶來,還有,方才那位是城鄴老夫人,再怎么說,也不該如此羞辱。”</br> “你做的不妥,本公主得罰你。”</br> 墨言漆黑的瞳眸凝視著南晚煙,薄唇輕抿卻沒有反駁。</br> “是,公主。”</br> 可兩個小奶娃一聽南晚煙要懲罰墨言,瞬間就不樂意了。</br> 鬧鬧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淚說掉就掉,“嗚嗚,不要……”</br> “墨言公幾是大好人,娘親,不要罰他!”</br> 安安也咬唇委屈地看著南晚煙,“娘親真的,要罰墨言,公子嗎?”</br> “可是他沒,沒做錯什么……”</br> 兄弟倆抱在一起哭,好不可憐,鬧鬧邊哭,嘴里還不斷嘟囔著,“都是我們不好,要是娘親生氣惹,罰我們就行了,別懲罰,墨言公幾。”</br> 墨言公子可是往后用來擋住天的爹爹,怎么能被娘親打屁屁呢?</br> 要知道,打了屁屁以后就站不起來了,站不起來那墨言公子的身高就沒有優(yōu)勢了,天要是塌下來了,就得先砸娘親!</br> 南晚煙扶額。</br> 這兩小只的演技未免也太蹩腳了,她怎么可能會上當,不,是怎么可能有人上當?</br> 可南晚煙剛想說話,卻忽然看到墨言臉色一繃,十分緊張地蹲下身,笨拙又不知所措地擦拭著安安和鬧鬧臉上的淚痕。</br> 他似乎真被安安和鬧鬧的哭聲給唬住了,眼神心疼,語氣輕柔帶了些安撫的意思,“兩位小世子不用傷心,公主做的任何決定,屬下都甘愿受罰。”</br> “而且,今日確實是屬下做得不對,兩位世子不必求情,更不要再哭了。”</br> 他們一哭起來,他只覺得心都要碎了。</br> 南晚煙驀然愣住了,安安和鬧鬧也愣住了,沒想到墨言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們從前假哭,娘親一眼就識破了,就連兩位阿姐都知道。</br> 現在這場面,倒是把他們整得有些不會了。</br> 可安安瞥見南晚煙正半瞇眸盯著他們,便捏了捏鬧鬧的腿,示意他別停,繼續(xù)!</br> 鬧鬧一下撲到墨言的懷里蹭了又蹭,“不要,我不要看著墨言公幾受罰,嗚嗚嗚……”</br> 安安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望著墨言,小手死死拽著他的袖子,“墨言公子,我們,很喜歡你。”</br> “要是,你受傷了,我們,該怎么辦呀……”</br> 兩個小奶娃就這么粘著墨言不離開,墨言的心里一下就泛起酸澀,他緊緊地抱著兩個小團子,眼里更多的卻是滿足和欣慰。</br> 封央在一旁看著,不由得有些瞠目結舌。</br> 此情此景,不就是父親被母親責罰,兩個孩子嚶嚶假哭,護著父親的景象么,好詭異的想法,可她真覺得,這像極了一家四口……</br> 墨言看起來真把兩位世子視如己出了一般,完全護著,心疼著,奇怪,太奇怪了……</br> 這天底下,難道真有愿意喜當爹的男人嗎?</br> 南晚煙盯著這三個“男人”,一個頭兩個大。</br> 她心中狐疑誹腹,這個墨言,難道就看不出來這兩個孩子在故意演戲么?</br> 到底是他真的蠢,還是心甘情愿上當?</br> 就在這時,墨言忽然認真地抬頭凝著南晚煙,語氣嚴肅鄭重,公主說的罪責,屬下都記下來,日后定當改正,您罰屬下吧,讓兩位世子別哭了。”</br> 墨言的態(tài)度如此恭敬誠懇,南晚煙越發(fā)看不透徹了,她盯著男人這張冷白的俊臉,腦海里卻驀然浮現出另一張她不愿想起的臉。</br> 從前顧墨寒也是這樣,甘愿上兩個小丫頭的當,就算被整蠱玩弄也不會生氣,而且當初,兩個閨女也是忍不住如此親近喜歡他。</br> 在她的認知里,除了血親以外,沒人能夠做到這個地步,也不會有如此強大的吸引力。</br> 難道……</br> 一個可怕的想法驀然席卷她的腦海,南晚煙的臉色驟然一變,手指一下攥緊了。</br> 她明媚的眼眸如利刃般,猛地朝墨言射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