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柔目不轉睛盯著他,句句不提威脅,可句句,都在暗中責怪高管家當初不該調換她們身份。</br> 她慣會如此,利用人的忠心讓他們自責羞愧,從而心甘情愿地為自己做事。</br> 高管家那么珍重她,自然也不會例外。</br> 聞言,高管家果然立馬誠惶誠恐地跪下,重重磕了兩個響頭,“臣,萬萬不敢忤逆郡主!”</br> “既是郡主的命令,那臣定然萬死不辭,也要為郡主達成目的!待會兒臣回去,便著人安排此事,還請郡主留在這里休養生息,靜候臣的好消息!”</br> 他埋著頭,臉色有些苦。</br> 其實他從沒想過對南晚煙動手,縱使他覺得南晚煙的身份麻煩,卻也從沒想過對南晚煙下死手。</br> 畢竟南晚煙是顧墨寒放在心尖上的人,而且,南晚煙算是懸壺濟世的女神醫,難得讓他有幾分欽佩之意的人。</br> 但郡主是他發誓要守護一生的小主子,況且這件事情,本就是因他而起,所以他愿意聽云雨柔的。</br> 她說要除掉南晚煙,那他便除掉南晚煙,替小主子鏟除一切障礙,是他的職責!</br> 話落,云雨柔終于舒心地笑笑,眼淚卻還在眼眶里打轉。</br> 她裝作一臉心疼地看著高管家,還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高管家,這件事情當真是為難你了。”</br> “但你也知道,若是我們不這樣做,那么被人當做魚肉的,就會是我們了。”</br> “臣明白。”高管家緩緩起身,望著云雨柔蒼白的小臉,語氣很是自責。</br> “是臣沒有思慮周全,當初只顧著讓您平安長大,卻沒料到反倒被人鉆了空子,造成今日的局面,還有前段時間的事情,也是臣沒有護好您,一切都怪臣……”</br> 前段時間要是沒有發生那件事,他倒是可以直接告訴別人,云雨柔真正的身份,也省得謊話圓的那么勉強,沒有強大的說服力。</br> 可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了。</br> 小主子已經動用涅槃,若是說出真身份,他怕還等不及帶小主子回到大夏,小主子就已經被人當做妖女活活燒死了……</br> 云雨柔自然明白高管家的言外之意,但她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柔聲安撫了兩句。</br> “沒關系的,那件事情,我從未后悔過,也感激你給了我第二次機會。”</br> “所以現在,我要用這第二條命,更加精彩地活下去,才不負你對我這么多年的照顧和幫扶,也不會讓九泉之下的娘親失望。”</br> 聞言,高管家感動的鼻尖一酸,再次朝云雨柔畢恭畢敬的行禮,“那臣先退下了,您好好休息。”</br> “嗯,一切就都交給高管家了。”云雨柔淺笑著致意,等房門徹底被關上,屋子里再度變得寂靜無聲時,她臉上甜美的笑容戛然而止。m.</br> 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嗜血的冷意漠然。</br> 她嫌惡地擦干臉上的淚痕,雙目沉沉盯著窗外,忽然勾唇冷笑一聲,“還真是——天助我也。”</br> 云雨柔回想起高管家來之前,那個突然到訪的男人,眼底的陰冷笑意更濃。</br> 當初聽到碧云說有人來看望,她還以為是高管家,沒想到開門一看,竟是她的親爹——南祁山!</br> 其實想想也對,云雨柔也是他的親生女兒。</br> 他來看她,是意料之中的事情。</br> 而她爹這個老狐貍,剛來便挑明了目的,開始認女兒了。</br> 而后,南祁山又告訴她,自從南晚煙當上皇后以后,半點好處都沒讓他沾到。</br> 若是現在讓南晚煙當了女皇,他肯定還是平平無奇,被顧墨寒壓制在西野,什么都做不了。</br> 但倘若他助她做了郡主,那他就是女皇的爹,他相信云雨柔,會給他帶來無上榮華富貴。</br> 她當然假意應下,裝得十分恭謙,但她將局面跟他說了,想要助她當郡主,就必須要讓顧墨寒和南晚煙分寸大亂,讓南晚煙無暇顧及爭奪郡主的事情,比如——除掉安平公主。</br> 那樣,他們就會十分悲痛,無暇顧及她,她就能光明正大地用著大夏郡主的身份,光輝回到大夏。</br> 但其實她清楚郡主的事情,高管家定會幫她,她怕的是南晚煙和顧墨寒會因為她的玉佩,著手調查“南輕輕”的身份,怕真被他們揪出一個所以然,所以需要一個人,替她去擺平這件事。</br> 而她爹一點沒看出她真實想法,滿口答應了,要替她除掉安平……</br> 回憶戛然而止,云雨柔忽然折斷一枝花,冷冷一笑。</br> 當初她被迫去了冷宮的時候,想著保命為主,覺得只要楊烈死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保命金牌,只要她還活著,遲早都能搶回顧墨寒,搶回屬于她的一切。</br> 但現在,上天都在幫她,她若能成為女皇,她為什么還要蝸居在這么可惡的冷宮里當嬪妃?!</br> 她非要坐實郡主的身份,她要當人上人,等她成了女皇,就不信顧墨寒還能拒絕她!</br> 如今,高管家和南祁山都已經雙管齊下了,她就不信,這一次,她還會輸!</br> 等宮中大亂,她再親自料理楊烈的尸體,到時候,她肚子里是野種的秘密,就再也不會被人發現了!</br> 云雨柔冷傲地揚起下巴,原本蒼白的臉色都漸漸的平靜下來,逞色在眼底一閃而逝……</br> 孤福宮里暗潮涌動,對這些還一無所知的南晚煙,此刻正端坐在殿內,腦海里不斷回想著今日朝會上發生的一切。</br> 南晚煙復盤了一遍后,更加確信,今日來的這群大夏使臣,有太多不對勁的地方了。</br> 可還不等她繼續細想,封央就疾步朝南晚煙走了過來,臉色沉沉的,“郡主,出事了!”</br> 封央向來冷靜自持,絕對不會這么失了分寸。</br> 南晚煙見狀,頓時蹙眉問道,“你說。”</br> 封央雙目如刀,憤恨地道,“奴婢方才在陪著公主,可忽然沖進來一群侍衛,要帶走小公主。”</br> “奴婢寡不敵眾,終究是讓那些侍衛將小公主帶走了!現在,小公主被困在了皇帝的寢殿!”</br> 封央重重地磕頭,攥緊了拳頭,“是奴婢無能,沒有護住小公主!郡主,我們現在該怎么辦?”</br> 要不是兩國邦交,不能見血,她還真不將那群侍衛放在眼里!</br> 但真是可惡,顧墨寒竟然用這么下三濫的手段來留郡主!</br> 小蒸餃被帶到顧墨寒的寢宮了?</br> 南晚煙的臉色陡然一沉,駭人的冷意自眼底浮現。</br> 腦海里驀然想起顧墨寒不久前說的那番話</br> 她狠狠蹙眉,纖長的手指攥緊了一些,卻沒有封央想象中的驚慌與生氣。</br> 她很清楚,孩子絕不會受到什么危險,顧墨寒只是又想扣人,以此來威脅她,但這一次,她絕不會再受他威脅了!</br> “隨我去接人。”</br> 封央立即道:“是,郡主。”</br> 南晚煙沉著臉出門,直奔顧墨寒的寢殿。</br> 卻不知為何,她的心里總是很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將發生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