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煙看了看顧墨寒，大概知道他應該猜到了什么，但他沒挑破，她也就隨他去了，只要他不存心跟她作對，當眾揭穿孩子的身份，她能忍他。</br> 可手被他緊緊地牽著，大夏天的真的很熱，她不滿的蹙眉，“可以松手了么，孕婦體溫偏高，你牽著我，我很難受。”</br> 顧墨寒感覺到她的手心溫熱，不舍得摸了摸她的手，還是松開了。</br> 小包子看著他們兩個人的互動，也覺得和諧的緊，開開心心的，慢吞吞的吃完了一根糖葫蘆。</br> 顧墨寒瞥見小丫頭的嘴角上殘留一點糖霜，便細心地伸手為她擦掉了，還佯裝嗔怪地笑道，“怎么這么不小心，都吃到臉上了。”</br> 顧墨寒的動作很輕柔，小包子先是一怔，然后愣愣地抬頭，眼眸里有些濕潤。</br> 父皇明明都沒認出她來，還對“阿磐”這么這么好，就跟對她和阿姐一樣。</br> 難道在父皇的心里，只要是個小孩子，就可以被這么偏愛嗎？</br> 小丫頭的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吃味，忽然不平地偏過頭去，小嘴一撅，腮幫子都鼓鼓的，宣示自己的不滿，“我，我不用你抱著了，我可以自己走！”</br> 顧墨寒默默聽著閨女這番氣話，不由得失笑，“怎么突然鬧脾氣了？是被我抱著難受了？”</br> 聽著父皇溫聲細語的問話，小包子心里更加氣悶了，不由得掙扎地更厲害，“不，不是的！”</br> “我就是不想被你抱著了，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好好走路的，你放我下來！”</br> 她生氣了，虧她剛才還覺得父皇的懷抱很安心，原來都是給別人的愛！</br> 小包子越是鬧騰，顧墨寒就越是抱緊不撒手。</br> 父女倆的矛盾很快引起了南晚煙的注意，她黛眉輕蹙，有些不滿地開口道，“既然阿磐都說不想被你抱著了，還是將她給我吧。”</br> 小包子朝南晚煙投去一道楚楚可憐的目光。</br> 旁邊的幾個侍衛見了，都在心里默默捏了一把汗。</br> 皇上果然最應付不來皇后娘娘和兩位公主了，這天底下，也就只有她們母女三人是敢跟皇上說不，還能全身而退的。</br> 南晚煙和小包子越是這樣抗拒，顧墨寒便越是不退讓。</br> 相反，他還不由自主地認為，這種再平常不過的拌嘴，能夠讓他短暫地感受到一家人之間的幸福與安穩。</br> 他眼底噙著寵溺的笑意，輕拍小包子的后背安撫道，“街上人多還亂，你一個孕婦，要是再抱個孩子，更加危險。”</br> “沒事，我能夠哄好她，你不用擔心。”</br> 南晚煙道：“我不抱她，我牽著她走。”</br> 他看了她一眼，“你不是熱么？”</br> 南晚煙頓時啞口無言。</br>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br> 小包子見南晚煙都沒轍了，更加氣憤地鼓起小奶膘，看都不看顧墨寒一眼。</br> 顧墨寒卻輕聲在她耳邊道，“阿磐，姐姐她身子不太舒服，所以你乖一點，聽話，嗯？”</br> 小包子看了看南晚煙鼓起來的小肚子，忽然抿抿唇有些自責。</br> 她也不再生氣了，悶悶地趴在顧墨寒肩頭點點頭道，“好吧。”</br> 雖然父皇沒認出她來，但這樣溫馨的日子也沒有多少了，她不應該發脾氣的。</br> 哄好小包子以后，一家三口又接著在街上逛了很久。</br> 顧墨寒給小包子買了很多好玩好吃的東西，美其名曰“到了新家，阿磐也不缺牌面和吃穿”，實則就是想對女兒好一些。</br> 而他不自覺地，把那些東西全都買了雙份交給侍衛收好，準備回去的時候帶給小蒸餃。</br> 南晚煙默默看在眼里沒有出聲，望著小包子滿足的眼神，心里也軟下來不少。</br> 終于，在街上逛了半個多時辰，南晚煙也有些疲倦了，小包子也玩夠了，滿足了，心里那股悶氣都消下去不少。</br> 她開心地把玩著手里的小泥人兒，咧嘴笑得不亦樂乎，卻發現南晚煙帶著她們走的這條路，越來越熟悉。</br> 娘親這是……要帶她去舅姥爺那里！</br> 小包子藏好心思，正巧這時南晚煙回頭看著顧墨寒，言語舉止里沒有任何的不妥，“時間差不多了，該帶阿磐去領養人那里了。”</br> “皇上在外面走了這么久，還抱著個孩子，應該累了吧，不如回馬車上休息休息？”</br> 去舅舅那里的路，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讓顧墨寒知道。</br> 顧墨寒知道南晚煙心里那些小九九，更明白她口中的領養人，就是莫允明。</br> 但他看破不說破，鳳眸噙笑地望著她，“不累，抓緊時間吧。”</br> 一旁的封央見狀，眉眼一沉，湊到南晚煙身邊小聲說了句什么。</br> 主仆二人心領神會，此后便想著法子甩掉顧墨寒。</br> 南晚煙先是故意加快腳步，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而后又讓封央故意指著某處分散顧墨寒的注意力。</br> 可男人的眼睛就像是生在南晚煙身上了似的，根本沒有移開分毫。</br> 無論她走多快，顧墨寒總是能在第一時間趕上來。</br> 累的氣喘吁吁的南晚煙在心里暗罵，顧墨寒還偏湊上來，沖她笑得燦爛，“走得這么快，累不累？”</br> “不然你將地址告訴我，我讓侍衛們趕車過去？”</br> 南晚煙想方設法想要甩掉他，可沒那么容易。</br> 她恨恨咬牙瞪著顧墨寒，“不必了，就在前面。”</br> 她實在是沒轍，顧墨寒愿意跟著就跟著吧，反正他現在，應該也不敢輕舉妄動了。</br> 這么想著，南晚煙只好同封央一起，帶著顧墨寒跟小包子往莫允明居住的茶館走。</br> 顧墨寒停在茶館門前，抬頭看著牌匾上遒勁有力的“漾茗居”三字，心底無端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br> 他抬腳，跟著南晚煙朝茶館里走。</br> 小包子在他的懷里安安靜靜地待著，心里卻有些空落落的。</br> 這么快，就又要跟娘親和父皇分別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