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罷，顧墨寒的眸子暗了暗，藏了幾分冷意。</br> 出了少將軍府，幾個侍衛看到顧墨寒懷里抱著的阿磐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般低下頭，裝作沒看到似的異口同聲道，“主子，接下來去哪兒？”</br> 顧墨寒低頭看著乖巧趴在肩頭的女兒沒有開口，轉而看向南晚煙。</br> 南晚煙望著小包子道，“阿磐這幾日在少將軍府里應該也待悶了吧？”</br> “不如我帶你四處逛逛，我們先玩一會兒，再去別人家？”</br> 今日顧墨寒愿意放她出來，是因為他隨行跟著，他才安心，她是不可能天天都有機會出宮的，也無法在今日就帶孩子離開，所以今天得好好陪陪小丫頭才行。</br> 顧墨寒看出了南晚煙的小心思卻沒說破，微微頷首，“我覺得可以。”</br> “阿磐是個稚童，愛玩也是天性。”</br> 南晚煙瞥了顧墨寒一眼，心想自己又沒問他的意見，他在那里自作主張什么？</br> 小包子抬頭，視線流連在南晚煙和顧墨寒身上，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br> 她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跟父皇和娘親出門玩過了，還記得上一次，他們一家四口出去游玩，放了花燈，吃了很多好吃的……</br> 原本她以為，那樣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卻沒想到今日她竟然圓夢了。</br> 瞬間，小包子的心里，像是灌滿蜜糖似的，她將頭埋進顧墨寒的頸窩里，輕輕應了一聲，“嗯，都聽姐姐和哥哥的。”</br> 這時候，若是阿姐也在，該有多好呀。</br> 小丫頭奶聲奶氣的，聽得在場眾人心都要化了。</br> 顧墨寒笑意更深，忍不住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br> 因為臨時決定要玩，幾人便沒有上馬車，而是由幾個侍衛在身邊護著，朝鬧市去了。</br> 今日南晚煙和顧墨寒的衣著都不顯眼，走在街上，沒入人群倒真像是普通的百姓夫婦。</br> 只是兩人的容貌太過扎眼，無論走到哪里，都引得不少人駐足觀望。</br> “你們看，那對夫妻看上去好生般配！郎才女貌，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br> “那位公子手上抱著的，應該是他們的女兒吧？雖然扮成男孩子的模樣了，可也生的極其清秀乖巧。”</br> “太令人羨慕了，我什么時候才能擁有這么俊美的夫君？”</br> 一群年輕少女路過南晚煙和顧墨寒的身邊，不斷地低頭竊竊私語。</br> 南晚煙聞言輕皺黛眉，不自覺加快了腳步。</br>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是真的不想跟顧墨寒扯上太多的關系。</br> 可顧墨寒卻嘴角帶笑，似乎很是喜歡聽人這么說他和南晚煙。</br> 他垂眸看著懷里臉蛋粉撲撲的小包子，忽然輕聲逗弄道，“你覺得，我和這個姐姐是否般配？”</br> 小包子一愣，看了看南晚煙，又瞧了瞧他，有些不知如何開口。</br> 顧墨寒似乎看出了女兒的為難，便換了一個方式詢問道，“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告訴姐姐的，但說無妨便是。”</br> 小包子望著顧墨寒，將信將疑地眨眨眼，偷偷附在他耳邊道，“你們都好看，我覺得很般配。”</br> 既然父皇不會告訴娘親，那她偷偷說一句心里話，應該沒什么問題吧。</br> 畢竟看上去，父皇好像真的沒認出她來，而且她也沒有說假話，父皇生得好看，娘親生的也好看，那就是挺登對的。</br> 音落，顧墨寒眼底的笑意更濃，他溫柔地撫摸著小包子的腦袋，輕聲道，“真乖，說實話的孩子，待會兒有獎勵。”</br> 說罷，他邁著修長的雙腿快步上前，不由分說便拉住了南晚煙的皓腕。</br> 顧墨寒霸道地牽住南晚煙的手，然后強硬的扣入她的指縫中，與她十指相扣。</br> 南晚煙猝不及防，被他牢牢地握住了手，扭著手腕想要掙脫，卻被男人抓的更緊。m.</br> 她蹙眉，側目看向顧墨寒，低聲慍怒道，“你做什么？”</br> 顧墨寒神色未變，勾人的眼眸好似一汪泉水，“你沒聽見旁人都在說我們般配？”</br> “既然如此，怎么能讓大家失望？”</br> 南晚煙被噎得如鯁在喉，忽然就有些后悔答應他一塊出來了。</br> 他這種人，只會利用天時地利人和，使勁得寸進尺。</br> 南晚煙暗暗咬牙，在小包子面前，她卻還是將心里的火氣都壓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高興就好。”</br> 顧墨寒的眼神溫柔，笑意更深。</br> 小包子默默看著南晚煙和顧墨寒十指緊扣的雙手，心底隱隱有些歡愉開心。</br> 她年幼，也看不出大人之間的暗潮洶涌，還以為他們的關系緩和了些……</br> 幾人行至一處買糖葫蘆的小攤前，南晚煙下意識地停下腳步。</br> 她回頭，笑意盈盈的看著顧墨寒懷里的小包子，“想不想吃糖葫蘆？”</br> 小包子舔舔嘴，很是渴望地點了點頭，“想。”</br> 話落，南晚煙便掏錢買了一串，將糖葫蘆遞給小包子，“慢點吃，別噎著。”</br> 顧墨寒看了一眼插滿糖葫蘆的木樁，驀然想起之前他給兩個小丫頭承包了一整個糖葫蘆樁的事情。</br> 薄唇噙著笑意，顧墨寒又囑咐店家包了幾串糖葫蘆交給身后的侍衛。</br> 事前答應好，要給小蒸餃帶糖葫蘆回去的。</br> 顧墨寒看著小包子，語氣里滿是憐愛與溫柔地道，“別著急，吃完了還有。”</br> “看到你，我便想起了我的閨女，她們也跟你一樣，很愛吃糖葫蘆，若是有機會，不如到我家里去玩玩？”</br> 小包子看著顧墨寒，心虛地咂咂嘴，“不用了，我，我很快就有新家了。”</br> 但不知為何，看到顧墨寒對“別人家的孩子”這么好，她的心里忽然悶悶的，有些難受。</br> 父皇怎么對所有的小孩子，都這么好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