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顧不上顧墨寒，便入了宮。</br> 一進養心殿，顧墨鋒就看到了高位上坐著的顧景山和他身邊的戚貴妃。</br> 戚貴妃嬌笑著正喂顧景山喝茶，一顰一笑溫柔無限，可這個位置，原本應該是母后坐在那里才對……</br> 顧墨鋒的神色微微一黯，卻深深的盯著顧景山那張蒼白的臉。</br> 西野的霸主，如今早已沒了以前那種氣勢在，眉眼都蒼老了幾分，時不時地咳嗽。</br> 看來這突如其來的重疾，讓他吃了不少苦頭。</br> 這時，龍椅上的顧景山看到了顧墨凌和秦暮白幾人，很是欣喜，“老七，瀚成，你們來了，快過來讓朕看看。”</br> 顧墨凌和秦暮白走到顧景山的身前，戚貴妃也莞爾一笑，對一旁的嬤嬤道，“還不快給二位新人倒茶？”</br> 嬤嬤意會，立馬去備茶了。</br> 回來的時候，嬤嬤手里端著一壺新茶，還有兩個上好的茶盞，她將這些恭敬地放到了顧墨凌和秦暮白的手邊。</br> “七王爺，公主。”</br> 按照禮儀，這對新人今日要給顧景山和戚貴妃敬茶。</br> 顧墨凌喜笑顏開地將手里的茶，先后遞給顧景山和戚貴妃。</br> “兒臣給父皇、母妃請安，祝父皇母妃，福壽綿長。”</br> 秦暮白咬咬牙，終究還是說出口，“兒臣，也給父皇、母妃請安，祝父皇母妃，恩愛白首。”</br> 頓時，顧景山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啊！”</br> 他接過顧墨凌手里的茶杯，手指有些顫抖，顧景山卻努力壓制住了。</br> 一生要強的他，怎會允許自己被所謂的病痛給折磨。</br> 他穩住手，將茶水一飲而盡，笑著看向顧墨凌和秦暮白。</br> “你們二人，朕真是越看越覺得般配，瀚成，往后就把西野當做自己的家，這里不會比天勝差，老七這孩子雖不似天勝男兒那般鐵血，但秉性善良又溫和，對你會很好的。”</br> 秦暮白心里不滿，再好又如何，壓根比不上顧墨寒半根手指頭。</br> 她低頭，“是，父皇。”</br> 顧景山滿意極了。</br> 戚貴妃看著面前這對新人，笑得意味深長，“不錯，瀚成啊，母妃也祝你和老七，和和美美，最好早點，給皇家誕下子嗣。”</br> 秦暮白扯著嘴角笑了笑，眼底卻隱隱有些不甘。</br> “多謝母妃，多謝父皇。”</br> 十皇子和顧墨鋒在一旁看著，也是喜氣洋洋。</br> 可突然，顧景山雙眸倏地瞪大了，止不住地咳嗽起來。</br> 起初幾人還以為是顧景山笑得太厲害嗆著了，戚貴妃連忙幫他拍了拍背。</br> 但顧景山的臉色越來越青紫，隨著咳嗽，胸腔開始劇烈地起伏發出喘鳴音，猛地一口鮮血咳了出來，緊接著，越來越多鮮紅的液體從他口中噴出。</br> 這一幕直接把所有人都嚇壞了。</br> “皇上！”戚貴妃花容失色地掏出手帕捂住顧景山的口鼻，驚慌地對著殿外大喊，“快，快宣御醫！”</br> 顧墨凌更是嚇得一臉擔憂失措，“父皇，父皇您怎么樣了？”</br> 秦暮白有些懵地愣在原地，似是有些意想不到。</br> 十皇子同樣焦急無措，顧墨鋒反應最快，趕忙讓奉公公派人去請御醫了。</br> 隨后，顧墨鋒再折返回來，彼時，顧墨凌已經幫著戚貴妃，攙扶起顧景山往偏殿走去。</br> 如今，養心殿內陷入一片混亂恐慌。</br> 等將顧景山安置在龍榻上之后，戚貴妃將顧墨凌帶出來。</br> 她站在偏殿門口，臉色焦急難看地對著其余皆人道，“老十、承王，你們留在這里哪兒也不要去，待會兒御醫來了會給你們父皇診治。”</br> “瀚成公主也不要驚慌，待在原地就好，老七，你父皇現在最重用你，養心殿的大局就交給你來主持了。”</br> 顧墨凌的手上還殘留著顧景山咳出的血跡，他痛心地點點頭，，“是，母妃，兒臣明白了。”</br> “您快進去照顧父皇吧，這里有兒臣在，您不用擔心。”</br> 說罷，他便看著戚貴妃重回偏殿，和奉公公一起，將大門緊緊地關上了。</br> 顧墨凌的眼底閃過一抹暗色，轉瞬就恢復如常。</br> 他轉頭，看著原地不知所措的幾人，對著殿外吩咐道，“即刻封鎖養心殿內所有消息，若是有人敢說半句閑話，殺無赦！”</br> 而后，顧墨凌又露出一臉為難卻不得不這么做的表情，“老十，三哥，要委屈你們先留在養心殿里等消息了。”</br> 現在天子的情況不明，養心殿周圍所有的人都被御前侍衛一一扣下，大家噤若寒蟬，沒人敢多說半句閑話。</br> 十皇子坐立不安。</br> 他死死拽著顧墨凌的衣袖，眼底都是害怕擔憂，“七哥，父皇他，真的會沒事嗎？”</br> “我聽說，他這段時日身子很是不好，今日看著，人都蒼老了許多，究竟是什么病癥，會讓父皇變成這樣？”</br> 若是六皇嫂在就好了，她妙手回春，一定能夠救回父皇的！</br> 顧墨凌輕拍了拍十皇子的肩頭，“老七，不要多想。”</br> “父皇雖為天子，可身體終究是無法被人掌控的，他如今也年事已高，有些病痛更是正常，這段日子天氣反復變化，你看，六嫂不也染了風寒嗎。”</br> “你要相信，御醫們定有法子能夠救回父皇的。”</br> 顧墨凌這么一說，十皇子才稍微安心了些，“對，父皇就是感染了風寒，沒事的。”</br> 反觀顧墨鋒，就沒有那么淡定自若了。</br> 他臉色凝重，一瞬不瞬地盯著顧墨凌，仿佛要將面前的人看穿一般，“七弟，事關父皇，不能不讓六弟知曉此事，不如讓本王出宮，立即去告知六弟吧？”</br> 說著，他就想往外走，卻被顧墨凌攔下。</br> “這件事情緊急，卻不能聲張，三哥若這時候去找六哥，怕是會出亂子，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如等到太醫們看過了父皇的情況，再告知六哥吧。”</br> 今日這局，他煞費苦心才將顧墨寒引走，又怎么可能讓顧墨鋒多管閑事。</br> 就算是來硬的，他也要將一切可能打亂他計劃的人鏟除干凈！</br> 顧墨鋒看著顧墨凌，他明顯感覺到，這個平日里不諳世事的七弟，此刻恍若變了一個人似的。</br> 雖然面帶微笑，可氣勢，卻讓人膽寒。</br> 兩兄弟四目相對，暗流涌動，十皇子剛要勸說，就聽到殿門口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br> 幾人朝門口望去，只見御前侍衛帶著好幾個太醫匆匆趕來。</br> 與皇子公主們匆匆行禮后，便進了偏殿。</br> 而顧墨鋒等人，依舊被困在殿外，哪兒都去不了。</br> 與此同時，偏殿內的床上，顧景山的咳嗽一聲大過一聲，血液也由鮮紅變得烏黑。</br> 他捂著胸口，臉色慘白，仿佛一個將死之人般，說話都沒了太多力氣。</br> 為首的李太醫見狀，立馬跪下，“老臣見過……”</br> “別廢話！”顧景山疾言厲色地打斷了李太醫的恭迎，眸光嗜血地剜著幾人，“快看朕究竟是怎么了！”</br> 李太醫被他一吼，趕忙顫顫巍巍地給他把脈。</br> 同時，其他幾個太醫也紛紛上前為顧景山看診。</br> 良久，李太醫顫抖著身子，戰戰兢兢地抬頭，卻不敢直視顧景山的眼睛。</br> “回，回稟皇上，您，您已經病入膏肓，臣等無能，恐怕，無力回天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