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整個書房的氣氛都變得冷凝沉重起來。</br> 顧墨寒的臉色愈發沉冷殘酷,那雙凌厲的鳳眸里蓄滿了嗜血的意味。</br> 顧墨凌既然是無影閣的閣主,手握如此龐大的一個殺手組織,不可能沒有圖謀,造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br> 而這段時間,父皇的身體突然每況愈下,變得一日不如一日,他還道奇怪,可惜顧景山不愿讓他近身,他對顧景山的身體情況知道的不多,如今看來,果真是有人在搞鬼。</br> 再聯想無影閣的反常舉動,兩件事摻和在一塊,顧墨寒認為,顧墨凌已經開始付諸行動了,而且來勢洶洶……</br> 顧墨寒銳利的眸子立馬射向沈予,“你速去請郭寺丞等人來王府,此事一定要隱秘,我們計劃有變!”</br> 沈予立馬恭敬地應下,“是,屬下明白了!”</br> 說完,他便行色匆匆地出了王府。</br> 約莫一炷香后,翼王府門口出現了幾個身著道袍,長相各異的男人,幾人都戴著斗笠,手執驅邪用的道具。</br> 在王府下人的帶領下,幾個“道士”面色如常地進了翼王府。</br> 王府門外,一個停留在路邊許久的攤販見狀,打探了一下這些道士的來意后,忽然收起臉上諂媚的笑意。</br> 他佯裝收攤,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后,壓低了頭上的帽沿,眼底閃過一抹陰險,步履匆匆朝著顧墨凌府上的方向行去。</br> 此人正是顧墨凌派來暗中盯梢顧墨寒的無影閣殺手之一,麒麟。</br> 麒麟回到顧墨凌身邊后,畢恭畢敬地朝顧墨凌跪下。</br> “閣主,翼王那邊暫時沒有什么異樣,依舊每日三點一線往返于宮中、神策營以及王府,但是……”</br> 顧墨凌依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br> 他搖著桃花扇,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但是什么?”</br> 麒麟看著顧墨凌陰森的笑意,神色嚴肅,“但是,今日翼王妃好像出事了。”</br> “之前翼王就屢次進宮找了一批御醫,屬下暗中調查詢問過,似乎是翼王妃毫無征兆地昏迷了,找不到任何法子,如今還在昏迷中,所以翼王便請了一批道士來做法。”</br> “屬下還得知,翼王府里那個云側妃,似乎懷孕了。”</br> 南晚煙昏迷了?</br> 那云雨柔還碰巧,懷了顧墨寒的孩子?</br> 顧墨凌忽然將桃花扇合起,狐貍眼半瞇透出一抹冷色來。</br> 他本對這些事情毫不在意,但聽麒麟這么一說,反倒笑了笑,“沒想到,六嫂也是會在意這些后宅爭斗的人啊。”</br> 南晚煙這次昏迷,恐怕是因為爭風吃醋吧。</br> 再怎么強大,畢竟也只是個女人,自己的男人讓別的女人懷了身孕,不氣才奇怪。</br> 這樣也好,他還不想跟南晚煙敵對,只要顧墨寒那邊,神策營沒有異樣就好。</br> 顧墨凌勾唇,笑道,“繼續加大對翼王府的看管,盯著六哥的動向,本王要明日,萬無一失。”</br> 麒麟點點頭,“是!屬下明白!”</br> 隨后,他便轉身隱匿在陰影處,消失了蹤跡。</br> 屋里,忽然變得悄然無聲。</br> 顧墨凌看著銅鏡里身著大紅婚服的自己,眼神陡然一變,藏著無盡的狠厲。</br> 蟄伏了這么多年,這西野的天,終究是時候變一變了!</br> 一夜過去,暴雨洗盡了京城里的鉛華與污垢,一大早,七王爺的府邸,便熱鬧非凡。</br> 今日是顧墨凌與秦暮白的大婚,理所當然的,滿朝文武來了大半。</br> 顧墨鋒和十皇子也都來了,站在大廳里攀談。</br> 不多時,新郎官顧墨凌身著大紅婚服款款而來。</br> 他的腰間一如既往別著那把桃花扇,狐貍眼微彎,笑意闌珊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br> 顧墨凌笑著來到眾人面前,接受大家的恭迎,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掃視一圈,卻并未看到顧墨寒的身影。</br> 顧墨凌假意笑著對顧墨鋒和十皇子道,“三哥,十弟,今日你們能來參加我的大婚,真是受寵若驚,只是不知道,六哥是不來了嗎?”</br> 十皇子年少又單純,此刻他探頭看了看王府門口,也有些疑惑。</br> “對哦,大婚儀式就要開始了,六哥怎么還沒來,要是耽誤了吉時可不太好。”</br> 顧墨鋒剛要說什么,忽地聽見王府門口傳來眾人的驚呼。</br> “太子殿下來了!”</br> “恭迎太子殿下!”</br> 幾人朝門外望去,只見顧墨寒身著玄色長袍,威風凜凜地從門口走進。</br> 他銀冠束發,英挺的劍眉下,那雙銳利陰鷙的鳳眸古井無波,周身的氣勢震懾人心,叫人望而生畏。</br> 只一眼,便搶去了顧墨凌大半的風頭。</br> 顧墨鋒看到顧墨寒,瞬間眼前一亮,大步朝顧墨寒迎了上去,“你可算來了!老七方才還在念叨你呢!”</br> 顧墨寒看著不遠處喜氣洋洋的顧墨凌和十皇子,眸底有些意味深長。</br> 他薄唇輕揚低聲道,“府里出了些事情,耽誤了時辰,七弟應該不會怪罪吧?”</br> 顧墨凌帶著十皇子上前,語氣十分輕快。</br> “六哥能來,那就是皇弟的榮幸,又怎么可能敢怪罪,不過,怎么不見六嫂?”</br> 十皇子也好奇地附和了兩句,“婉盈身子有些不適,皇弟才沒帶她來恭賀七哥,怎么六嫂也沒來呀?”</br> 晚煙和母妃,足足昏迷了一晚,此刻還沒有蘇醒。</br> 顧墨寒眼眸微深,面上卻沒有表露分毫,“晚煙這兩日感了風寒,不便見客,本王便叫她在府上好好休息。”</br> “來人,把給七王爺的賀禮呈上!”</br> 顧墨寒稍稍抬高了聲調,眾人便看到門口竄進來十幾個小廝,手里都搬著大小不一的箱子。</br> 箱子被一一呈上,里面裝滿了奇珍異寶,文人書畫,叫人眼花繚亂贊不絕口。</br> “太子殿下還真是愛惜兄弟,看看這出手,也太大方了!”</br> “是啊是啊,那幾幅真跡可是千金難求啊!殿下可謂是下了大手筆!”</br> 所有人都看著那些禮物咂舌,顧墨鋒瞥了顧墨寒一眼,戲謔道,“好啊老六,送這么多東西也不告訴本王一聲,叫本王什么都沒準備。”</br> 顧墨寒輕笑,眼底難得柔和了幾分,“最基礎的禮數,難道還要本王教三哥?”</br> 顧墨鋒不服氣地瞪了顧墨寒一眼,卻沒再說什么。</br> 顧墨凌看著面前的禮物,眉頭微微一蹙,很快便恢復如常,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br> “這,六哥送的禮也太大了,皇弟恐怕受不起啊!”</br> 顧墨寒見顧墨凌這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心中冷笑。</br> 顧墨凌所圖謀的是西野的江山,區區字畫算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