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寒從靜禪院出來后,心亂如麻。</br> 母妃出事的真相,丞相府的事情,南晚煙的和離。</br> 幾件事情交織在一起沖擊他的大腦,心情翻滾似的,根本無法平靜。</br> 他心煩意亂,剛回到書房,就看見了沈予和余副將。</br> 沈予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和南晚煙的悉心照料,已經能夠行動自如,但是,仍舊沒有“恢復記憶”。</br> 余副將則是處理神策營軍務比較多,這兩個人是他早些時候安排好找他的,但他忙著母妃的事情,一時給忘記了。</br> 他蹙眉,語氣低沉。</br> “來了怎么不通報?”</br> 沈予和余副將對視一眼,都明顯感覺到顧墨寒的情緒不高。</br> 沈予先說道,“屬下和老余知道您有事,就沒有打擾?!?lt;/br> 顧墨寒也沒惱,往書房里走去。</br> “找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父皇已經決定將七弟的婚期定在一月后,至于本王的冊封大典,期限不定?!?lt;/br> 什么?</br> 不封太子了?!</br> 沈予和余副將紛紛驚得瞪大了眼睛。</br> 很快,余副將吹胡子瞪眼,不滿道,“皇上這不明擺著是在打壓您嗎!”</br> 沈予也皺眉,怒氣沖沖,“對啊王爺,和親之事固然重要,但立太子才是頭等大事,怎么能夠不定下期限呢?!”</br> 顧墨寒的眼神冰冷。</br> “大概是他屬意的太子人選,不是本王吧,不必管他,老余,你要加快招攬精兵的事情,本王待會兒便隨你去一趟神策營?!?lt;/br> “至于沈予,你重傷初愈,也不便多操勞,就替本王準備七弟的婚事,李郎中等人若是尋你,隨時稟報本王。”</br> “明白!屬下這就去辦!”沈予立馬抱拳應下,想到南晚煙吩咐他的事情,表情變得凝重起來。</br> 他也得加快那件事情的進度了,早點讓王爺知道真相……</br> 沈予說完這話,便腳步匆匆地出了王府。</br> 余副將則跟著顧墨寒,兩人一起朝著神策營而去。</br> 路上,余副將告訴顧墨寒,顧墨凌今日來了神策營。</br> 顧墨寒的眸色微冷,并未出聲。</br> 自從上次宮中出了丑事,顧景山就讓顧墨凌不斷滲透他的勢力,神策營也一樣。</br> 顧墨寒原本就戒備顧墨凌,而今日商談起大婚,顧墨凌更是字句都偏袒天勝,讓他對顧墨凌戒心倍增。</br> 他這個七弟現在既然這么“有心”軍務,那他今日,就不能失了地主之誼……</br> 不一會兒,神策營內。</br> 顧墨寒大步流星朝著營地走去,余副將則緊跟在他身后,臉色嚴肅。</br> 所有見到顧墨寒的士兵無不肅然起敬,連腰板都挺得更直了些。</br> “見過王爺!”</br> “見過王爺!”</br> 不遠處,顧墨凌正拿桃花扇抵著下巴,津津有味地看幾個士兵在營帳前扎馬步。</br> 聽到軍營里的呼聲,顧墨凌將視線調轉,正好對上顧墨寒那雙審視凌厲的雙眸。</br> 他的眸色微閃,卻笑得人畜無害上前,“七弟見過六皇兄。”</br> 顧墨寒淡淡的嗯了一聲,薄唇輕啟,“七弟的大婚婚禮繁瑣,要準備的東西,應該不少吧?”</br> 顧墨凌搖了搖折扇,還嘆了一口氣,似乎真的有些煩惱。</br> “確實繁瑣,不過有李郎中在,七弟倒是輕松不少?!?lt;/br> 顧墨寒勾唇,“那七弟還真是辛苦了,忙里偷閑,能來神策營實屬不易。”</br> 顧墨凌不動聲色地緊了緊手指,總覺得顧墨寒話里有話,可他的回答卻天衣無縫。</br> “來神策營那是父皇的安排,皇弟也不敢不從,只能將那些婚事都交給下邊的人代為處理了?!?lt;/br> 顧墨寒俊美的臉上神色平靜,“父皇知道七弟如此上心,會很欣慰的?!?lt;/br> 余副將就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卻一聲不敢吭。</br> 這時,老沈的聲音陡然間響了起來,“王爺——”</br> 眾人朝老沈看去,他抱著一卷竹簡,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br> “卑職見過王爺,這是這幾日招募來的精兵名單,還請您過目。”</br> “此外,那些新兵都在校場訓練,承王殿下也在校場,您過去看看?”</br> 老沈躺了好幾個月養傷,現在已經能行動自如了,他重傷被南晚煙救回來的事跡,也在神策營里廣為流傳,被所有人當做一段神話。</br> “好,辛苦了。”顧墨寒粗略地過了一眼手里的竹簡,轉手遞給一旁笑呵呵的顧墨凌,“七弟,走吧。”</br> “好?!鳖櫮璞е裢灿行┦置δ_亂的樣子,還不小心撒了一地。</br> 等他重新收拾好后再起身,卻發現顧墨寒已經走出去五步遠了,自己這么狼狽,卻沒有一人幫他,全都視若無睹。</br> 他細長的狐貍眼微微半瞇,暗涌浮現,卻立馬隱忍下來,一邊念叨著自己笨手笨腳,一邊跟了上去。</br> “六皇兄,等等七弟。”</br> 幾人到校場的時候,正逢顧墨鋒在操練神策營的老將們。</br> 顧墨寒瞧著顧墨鋒認真的模樣,眼底掠過一抹欣慰之色。</br> 顧墨鋒也看見了顧墨寒和顧墨凌,立即停下操練,朝著顧墨寒等人走來。</br> 他擦了一把額間的汗水,爽朗一笑,“六弟,三弟,你們來了?!?lt;/br> 早些時候他就聽說,顧景山將顧墨凌的婚期定在一月以后,而顧墨寒的冊封大殿卻被延遲了,甚至不定期。</br> 當時他好一頓生氣不服,但轉念一想,顧墨寒這個當事人都默許了,那定是別有深意,所以才沒有貿然進宮,為顧墨寒討要說法。</br> 顧墨寒點頭,“嗯,聽說今日精兵名單定下了,本王就過來瞧瞧。”</br> 顧墨凌將手里的竹筒放到一旁,“我從前都沒來過軍營,只知作詩寫字,方才看三皇兄帶兵的時候,氣勢逼人,十分厲害啊?!?lt;/br> 七王爺笑吟吟的,看向顧墨寒道,“三皇兄都這么厲害了,六皇兄身為神策營的總帥,身兼玄甲軍統領,不知可不可以跟七弟說說,這兵,該如何帶?”</br> 顧墨鋒猛地灌了一口水,“這你就問對了,帶兵打仗的事情,老六最懂?!?lt;/br> 顧墨凌登時就接話道:“那我可得趕緊請教六皇兄了,長長見識。”</br> 顧墨寒見顧墨凌這副誠心實意的模樣,心下冷笑,狹長的眸子里卻波瀾不驚。</br> “既然七弟都開口請教了,本王自然要教。在軍營,一向是以武服人,與七弟平日里靠琴棋書畫取勝不同,只有真正有一身本事的人,才能得到將士們的認可。”</br> “就比如你面前站著的這些新兵,想讓他們最快認同你,尊重你,臣服你,那就拿出你最大的本事來?!?lt;/br> 他說這些話的目的,就是為了試探顧墨凌的底細,到底如何。</br> 若顧墨凌當真要帶兵,那顧墨凌就不能藏拙,不藏拙的話,什么實力他就能摸的一清二楚。</br> 要是顧墨凌還要藏拙,軍營的將士們也不會服他,顧墨凌想拉攏人心,門都沒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