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再罰顧墨寒或者是南晚煙，顯然很不合適，卻偏偏沒有臺階下。</br> 這時，七王爺顧墨凌也跪了下來，他看著顧景山，字句懇切。</br> “父皇，涅湖遇刺，六哥沒有做好守備，固然有錯，但天勝使臣也并未過多追究，顯然是不放在心上的。”</br> “眼下使臣們都還在西野，往后還有不少邦交活動，若父皇此刻改換太子人選，恐會讓天勝誤以為我們西野，人心不穩，還請父皇，再給六哥一個機會。”</br> 顧墨寒輕掃了一眼顧墨凌，沒有說話。</br> 顧景山聞言，心中頓時有些安慰，臉色也慢慢的轉圜一些。</br> 還好他還有個老七，沒心機沒心思，全由他吩咐任用。</br> 有了顧墨鋒和顧墨凌的帶頭，百官又是一陣替顧墨寒求情的。</br> 戚貴妃臉色如常，盯著大殿上的眾人，再看向跪著的顧墨鋒，眼神流露一抹警惕和深意。</br> 有了百官的求情，縱然是顧景山，也不得不作罷。</br> 他雖然心里怨恨忌憚顧墨寒，但顧墨寒是人心所向，面對刺殺，他也好好地保護了秦逸然兄妹二人，實在沒有重罰的道理。</br> 現在顧墨凌給了他臺階下，他冷哼一聲，“老六，朕今日可以不治你的罪！”</br> “但是，朕要你在天勝使臣回朝之前，將無影閣背后主使帶到朕的面前親自問罪！如若不然，朕便要重重地罰你！”</br> 顧墨寒冷若冰霜，“兒臣領命！”</br> 顧景山冷睨了南晚煙一眼，卻不再招惹多說，隨后對著眾人道，“明日，朕會邀請天勝使臣，在宮里舉辦蹴鞠賽，你們今日就留在宮中，屆時，要好好籠絡人心，決不能再讓兩國關系出現裂痕！”</br> 說完，他便拂袖而去。</br> 留下滿殿的人群高聲道，“是！”</br> 皇帝一走，眾人也都松了口氣，陸續散去。</br> 顧墨凌也先隨著戚貴妃離開了。</br> 而顧墨鋒看向顧墨寒和南晚煙，想說些什么，卻見太后殿里的李嬤嬤來了，他眼里的情緒淡去，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br> 顧墨寒攙扶起南晚煙，原本想找顧墨鋒說話，卻被李嬤嬤攔下，再抬頭時，顧墨鋒已經走了。</br> 他蹙眉，看向李嬤嬤。</br> “李嬤嬤，您怎么來了？”</br> 李嬤嬤見顧墨寒和南晚煙都平安無事，松了口氣，故意提高了聲音，朝著二人道。</br> “老奴見過王爺王妃，是這樣，太后前些日子身體好了一些，命老奴給她每日泡普雅來喝，這不，鳳體痊愈，精神頭也更不錯了。”</br> “今日太后娘娘聽說您和王妃進宮，便馬不停蹄地讓老奴來召您二位過去，說是要好好跟您和王妃聊聊那普雅的奇效！”</br> 恐怕并非如此。</br> 這里是養心殿，到處都是顧景山的人，李嬤嬤這樣叫嚷，定是故意為之，想要打消皇帝的疑慮。</br> 太后這是有要事！</br> 顧墨寒和南晚煙對視一眼，默契地反應過來。</br> 南晚煙也沒有多問顧墨寒，為什么剛剛在大殿上言辭那么犀利，是不是準備的差不多了，而是笑意盈盈地點點頭，自然地挽住了顧墨寒的手。</br> “我知道了，我和王爺這就跟您過去，順便再給祖母把把脈看看身體。”</br> 顧墨寒被她這樣挽著，身子一僵，他看了她一眼，殿里不太好說話，便道。</br> “走吧，去見祖母。”</br> 南晚煙很順從，“嗯。”</br> 三人朝太后的寢殿走去。</br> “王爺，王妃，請。”片刻后，李嬤嬤將二人帶到了太后面前，自己則默默關上門，退了出去。</br> 南晚煙朝殿內看去，只見太后正閉目揉著太陽穴，聽到動靜，她猛地睜開眼，看到夫妻二人挽著手，十分親昵的模樣，不由得寬心了許多。</br> “煙兒和老六來了，”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你們快來坐著。”</br> 南晚煙和顧墨寒上前，坐到太后身邊，南晚煙剛想開口，卻見太后搖了搖頭，“不必多說，哀家知道今日皇帝讓你們來，是為了什么。”</br> 使臣遇刺，皇帝不可能不對顧墨寒發難的，她都明白。</br> 原本還打算這次要是顧墨寒處理不了，她便親自去一趟，當面跟皇帝求情，不過李嬤嬤卻一直沒有讓人來找她，說明事情還算順利。</br> 太后將聲音壓得很低，很明顯，從上次她遇害后，就已經開始對顧景山有所提防。</br> 顧墨寒蹙眉，“那祖母您讓我們來，也是為了此事？”</br> 太后點點頭，她拉過南晚煙的手，眼底都是心疼擔憂。</br> “你們且先說說，那日在涅湖，究竟發生了什么，還有那幕后之人，當真就是那無影閣？”</br> 南晚煙和顧墨寒同時一怔，兩人都心驚太后的心思縝密。</br> 但同時，二人也猶豫了半晌，不知道該如何對太后開口。</br> 顧景山可是她的親兒子，若是讓她知道了真相，老太太真的能受得了嗎？</br> 太后看出二人的為難，寬心般地點點頭，“哀家這把年紀了，什么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你們不用顧慮，但說無妨。”</br> 顧墨寒的眸底有幾分冷戾，最終他還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太后，包括，玄武令的事。</br> 南晚煙看著太后的神色逐漸從凝重變得不可思議，再到震怒痛心。</br> 太后猛地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一張臉漲的通紅，眼底都是對顧景山的不滿與失望，“瘋了！他當真是瘋了！”</br> 顧墨寒和南晚煙沒有說話，二人心里都清楚，太后現在是何種情緒。</br> 畢竟他們當時也是這種反應。</br> 太后氣得不行，但忽然，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慢慢的平復下來，看向顧墨寒和南晚煙。</br> “老六啊，哀家一直想讓你跟煙兒好好的，那是因為哀家希望等你功成名就了，老了，能有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人，守在你的身邊。”</br> “你的父皇，犯了許多的錯，也沒有好好的珍惜身邊的人，導致一錯再錯，哀家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轍。”</br> 聞言，顧墨寒的心里驀然一疼，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認真盯著太后的南晚煙。</br> 他現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了，雖然眼下局勢復雜動蕩不安，但他會珍惜他身邊人的。</br> 顧墨寒垂眸，應了一句，“嗯，孫兒明白。”</br> 太后見他今日如此乖順，難得笑了笑，她看著南晚煙，慈愛地笑笑。</br> “哀家覺得口渴了，煙兒，能給哀家倒杯茶過來嗎？”</br> 南晚煙黛眉微挑，點點頭，“好。”</br> 她轉身去了一旁的桌邊，發現茶涼了，便準備去找屋外的李嬤嬤。</br> 等南晚煙一走，太后就一臉凝重地看向顧墨寒，低聲說了一句話</br> 頓時，顧墨寒的眼神狠狠一顫，難以置信的看向太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