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風平浪靜。</br> 顧墨寒得知南晚煙跟莫允明很快分開，心里也舒坦了一點。</br> 盡管如此，他不得不承認莫允明挑釁他的話，有幾分道理。</br> 一日不夠強大，一日便不能很好的保護想要保護的人。</br> 顧墨寒去看望了宜妃后，便馬不停蹄的去了書房，他坐在案前，手持書冊，冊邊篆著“神策營”的字符樣式。</br> 他現在既然已經決定奪權了，那軍營的事務就必須提起來，抓緊時間找補回他這些年來落下的。</br> 一看，就是一整夜。</br> “王爺。”沈予行色匆匆趕來，見顧墨寒神思凝重正在處理軍務，恭敬的候在門邊，“屬下有事稟告。”</br> 顧墨寒漆黑如墨的眼看向他，“你說。”</br> 沈予頷首，快步上前來到顧墨寒的身邊，從懷中掏出一封字跡清秀的信函遞給他。</br> “您之前讓屬下會晤那些文官，屬下已經都見過幾位大人了，簡單的聊了一下。”</br> “其中，以司業為首的八位官員邀您和王妃一道，去漢芳閣一敘。”</br> 顧墨寒放下手里的書冊，接過信函展開來。</br> 他英挺的劍眉微微上挑，露出一抹詫色，“司業沒說，為何要請王妃？”</br> 邀請他情理之中，但邀請南晚煙用意為何？</br> 沈予也滿腹狐疑，他搖搖頭，“沒有，屬下也不知道幾位大人在想什么，但看樣子，他們十分希望王妃到場。”</br> 顧墨寒頷首，將信函放到手邊的燭臺里。</br> 火苗簇簇，很快就將信函一角燃的發黑。</br> 火光映射在他眼底，宛如烈焰，吞噬了萬物。</br> “或許是前段時間南晚煙救了本王，這些大臣們聞言，覺得本王和她伉儷情深，故有此試探罷了，如他們所愿。”</br> 說罷，手中的信函逐漸要燒到他指尖，他利落地將信函捏碎，化作一縷青煙，無聲無息地消散在空氣當中。</br> 沈予在一旁聽著，“那，屬下這就去備馬車？”</br> “嗯。”顧墨寒輕聲應下，修長的手指交疊，捻著指尖發黑的灰燼。</br> 待沈予走后，他的眼神頓時冷冽凌厲起來。</br> 從前，他從不愿拉攏人心。</br> 如今逼得走了這條路，父皇，將來您可會后悔如此待兒臣……</br> 想著，他也起身，快步朝湘林院走去。</br> 湘林院里，南晚煙抱著兩個小家伙美美的睡了一覺。</br> 早上潦草的洗漱后，隨便披了件衣袍，便送兩個小丫頭去了后院，找先生嬤嬤們上課，回來時，短短的路程凍得她直哆嗦。</br> “呼，冷死了冷死了，怎么都已經這個時節了，早上還這么……”</br> 南晚煙搓著手，小跑進屋想換身衣裳，可剛進門，她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在那里。</br> 只見屋子里，不知何時進來了個顧墨寒。</br> 他筆直的站在她床邊，臉色有些奇怪和難看，手里還握著一本大紅大紫的書……</br> 等等，大紅大紫？！</br> “顧墨寒你在干什么呢！”南晚煙嚇得一個激靈，身體也不冷了，反倒像火烤似的羞恥燥熱。</br> 她一個箭步撲上去，纖長的手指緊緊握著顧墨寒手里的書角，好似一只撲食的小貓咪。</br> “放手，把書還給我！”</br> 顧墨寒聞言也被嚇了一跳，但他死死攥著手里的書沒有松開，相反，他抬手，將南晚煙連人帶書拎了起來。</br> 他的手有些顫抖，面色冷沉的詭異，還帶了一抹羞恥的緋紅。</br> “你解釋一下，這是什么？”</br> 方才他來找南晚煙，要接她一起去見幾位大臣，發現她人不在，就先一步進了屋子。</br> 見她的枕頭下露出書籍一角，他還從未見過彩色封面的書籍。</br> 按耐不過心里的好奇，他便拿起來看了一眼，登時石化在原地。</br> 雖然他看不太明白書封上寫的字，但畫面上，明顯用大紅大紫的色調勾勒出了兩個長相妖異俊美的男人。</br> 并且，他們的姿勢十分曖昧，十分的……不堪入目。</br> 這下，從里到外都板板正正的顧直男，幼小的心靈受到了重創。</br> 南晚煙看著那本她超愛的《縛》，封面上多少有點少兒不宜，瞬間羞臊的往懷里扯了扯。</br> “你管它是什么呢，誰讓你亂動我東西的，快還給我。”</br> 他怎么找到她的書的？</br> 明明都藏在枕頭下了。</br> 顧墨寒蹙眉，手上的力道絲毫未減，巋然不動的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盯著南晚煙，咬牙。</br> “你都是本王的，動你一本書又如何，只是沒想到，你平時背著本王，盡看這些沒羞沒臊的東西。”</br> 南晚煙這次是真的社死。</br> 她理解古人含蓄，顧墨寒光是看個封面就翻江倒海了，她絕對不能讓他看見書里面的東西。</br> 她一張臉憋得通紅，雙手把住書封拼命的往懷里一扯。</br> “我看得光明正大，而且這哪里沒羞沒臊了，這不就是正常的書籍么，再說，我又沒有跟你分享，你趕緊松手……”</br> “撕拉”一聲，因為兩人都比較用力，書忽然被狠狠地扯成了兩半。</br> 無數小插畫的書頁散落在地。</br> 顧墨寒的眼神向腳下看去。</br> 那些極具沖擊力的畫面一股腦兒的撞緊他的眼簾。</br> 他突然狠狠僵住了身體，難以置信的看向南晚煙。</br> “南晚煙，你竟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