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晚煙被顧墨寒緊緊的抱在懷里,絕美的臉上浮現詫異,“你的記憶回來了?”</br> 他沒有吃她的藥,卻在她瀕死時刻記起了一切。</br> 就像是陡然間恢復并升級的空間,來的很晚,又來的剛剛好。</br> 顧墨寒緊緊地抱著她,修長的手指環住她的腰身,關節泛白,嗓音沉沉。</br> “回來了,什么都回來了?!?lt;/br> 大戰前,她一直為他治療,他的記憶早就回來了,只是恢復的不多。</br> 大戰時她被長公主帶走后,他的腦子跟心都亂了,總有稀少的記憶浮現,浮現他當年也如此心焦作戰,他渴望見到她,日夜思念,幾近成疾。</br> 場景不一樣,事情不一樣,可想見她的心,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是一樣的。</br> 在萬蛇窟為她采藥,他不敢停下半分,不知為何莫名就想起了在大夏時,進瘴氣林為她跟孩子采藥,九死一生的事。</br> 也許是愛她愛的太沉,也許是這段時間總有相似的事件來回拉扯,過于刺激,導致他突然涌現許多記憶。</br> 當他拼死趕回來時,駙馬說她身上的毒清完了,可他又眼睜睜瞧見她倒下,連番刺激,那些被她用藥物壓制的記憶,壓制的情感一下就翻滾而出,萬事萬物皆不可擋。</br> 有沒有吃她給的藥,他都會恢復記憶——</br> 因為他總會愛上她,所以他注定會想起一切。</br> “晚煙,我自知有愧于你,欠你的想好好地償還,你給我一個機會吧,好么?”</br> 南晚煙的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心跳如擂的聲響,淺淺勾唇。</br> 他終于記起來了,記起他們之間的一切,想想她五年內帶球跑,帶娃追老公什么事她都干了。</br> 尤其是他失去記憶那會,多么心高氣傲,不管不顧的欺負她,他確實該跟她道歉。</br> 她故意逗他,“我給你機會,和離后好好追我,我們談個正常的戀愛,水到渠成再步入婚姻,我再跟你大婚,怎么樣?”</br> “和離?”顧墨寒薄唇倏地抿緊,似是沒想到她會提這個,語氣急切了幾分,“帝王與帝后無法和離,休書也不行,打入冷宮師出無名更不行,我一定珍惜你,好好愛你,你別提和離的要求,提點別的,好不好?”</br> 南晚煙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調調,“可是,我都沒有享受過正常的戀愛關系,我想試試?!?lt;/br> 顧墨寒英挺的眉頭緊鎖,俊美的臉緊繃,“什么都想試只會害了你,我不會與你和離,你要么乖乖被我寵著,與我大婚,要是不愿大婚,我便隨你開醫館,過你想過的日子,只可二選一,沒有第三個選項?!?lt;/br> 南晚煙抬手錘他,“你剛剛還說要補償我,現在又讓我二選一,顧墨寒,你沒有誠意。”</br> 顧墨寒垂眸瞧她,見她眉開眼笑的,一點都不生氣,明擺著是在戲弄他,他頓時氣笑了,低頭咬她的唇,咬牙。</br> “小騙子,你真是欠收拾,”他的手摟在她的腰間,重重的親了她一下,語氣沉了幾分,“你非要將我嚇得魂不附體才開心么?”</br> 南晚煙哼哼,也不是嚇他,她是真想跟他離了,重新談個戀愛,他們的初識不算太好,不過如今他寵著她,兩人打打鬧鬧的生活,其實也算是在談戀愛了。</br> “你一定要辦婚禮么,我覺得你有心愛我,依著我,已經足夠了,補辦婚禮什么的,沒必要。”</br> 顧墨寒認真的凝視著她,“婚嫁是女子一生之中極為重要的,也是我生命中極為重要的,我們年歲再大些,就會憶當年,我不想這份記憶里,你是痛苦的,我要你幸福?!?lt;/br> 他是不是有什么心魔?</br> 南晚煙覺得他比她還沒安全感,利索道:“那就辦。”</br> 他的眉眼一下亮了,“真的?”</br> 南晚煙錘他,“真的,你放開我吧,我餓了!”</br> 顧墨寒喜形于色,一張俊美的臉上笑意遮掩不住,抓住她深深的吻了一會,才將熱氣騰騰的食材推到她的跟前。</br> 他喂她吃。</br> 南晚煙沒那么嬌氣,她就是餓的渾身無力,能拿筷子。</br> 顧墨寒不肯,非要喂。</br> 南晚煙只好隨他去,忽然想到什么,問道:“云恒怎么樣了?”</br> “封央用了你的法子救他,他現在情況穩定,已經好轉許多,駙馬接手處理了?!?lt;/br> 她安心下來,又想到什么,“是駙馬救了我?他怎么救的,找到解藥了?”</br> 顧墨寒的動作一頓,定定的注視著南晚煙,眸色深沉。</br> “是所有人救了你,全城的百姓為了救你,把家底都掀的底朝天,每個人都出力了,獨獨我什么忙都沒幫上,十分汗顏?!?lt;/br> 南晚煙驚奇,“全城的百姓?”</br> 顧墨寒與她解釋全城百姓接力找花的事情,南晚煙一陣感動,眉開眼笑的,“瞧見了么,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如果你以后還當皇帝,一定要多為老百姓著想!”</br> “是,謹遵夫人口諭?!鳖櫮瘟怂谋羌猓治顾豢谥?,腦海中浮現秦隱淵所說——</br> “本王救公主的事,不要告訴她,你要是說了,萬一她移情別戀喜歡上本王了,那本王可就不會管你是不是皇侄,只管搶?!?lt;/br> 顧墨寒知道秦隱淵是故意這么說,他不怕晚煙移情別戀,她若是輕易能喜歡別人,也不會是她了。</br> 秦隱淵只是不想要晚煙知道真相,就像他當年瀕死之際,不希望她知道,進瘴林為她九死一生的人,也有他一個。</br> 因為不想攪她清凈,亂她思緒,橫豎,只能做個過路人。</br> 他沉默了一會,最終什么都沒說。</br> 等他與晚煙大婚之日,讓程書遠親自說吧。</br> 翌日,大夏使臣離開武南臺,南晚煙跟小孩們一輛馬車。</br> 快出城門時,全城百姓齊齊跑來,揮淚相送,還紛紛送上自家的雞蛋,蔬菜,表示感謝。</br> 離別的人紛紛動容,幾次推諉都沒成,硬是被塞的盆滿缽滿。</br> 三國的人,第一次如此和諧。</br> 也有百姓們高呼,送別九殿下,鳴凰公主。</br> 南晚煙感動極了。</br> 出城門時,她下了馬車,眼含熱淚的笑著揮手告別。</br> “武南臺的鄉親們,山水有相逢,我們有緣再見!”</br> ……</br> 夜千風與南晚煙兵分兩路,他回了大夏,南晚煙隨顧墨寒回了西野。</br> 臨別前,顧墨寒邀請夜千風赴宴大婚。</br> 夜千風已然恢復不少,笑容清朗,徐徐開口。</br> “這是自然,公主的大婚,下官豈敢推辭,”他看著顧墨寒與南晚煙,拱手作揖,誠摯笑道:“皇上,公主,改日再會?!?lt;/br> 說罷,他轉身上了馬車,與他們分道揚鑣。</br> 轎簾落下,他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斂,目光深深。</br> 南晚煙微笑頷首,目送夜千風遠離,眸色卻是微微黯然。</br> 夜千風失去了記憶,一夜之間與她疏遠不少,她不敢貿然接近。</br> 也不想恢復他的記憶,他失憶,未必是件壞事。</br> 天地寬大,她希望他不要如舅舅一般時時刻刻想守護她,放手去做,走出自己的路來,大有可為。</br> 顧墨寒緊緊地牽著她的手,“晚煙?!?lt;/br> 南晚煙的視線依舊落在遠去的馬車上,“你說,舅舅倘若也活著,該有多好?”</br> 可惜,借尸還魂是不存在的。</br> 除非,他也有一顆跟南輕輕一樣的珠子。</br> 但……怎么都不可能了。</br> 她人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失去了舅舅,失去了莫允明。</br> 偏偏誰也無法彌補,即便是殺了南輕輕,南祁山,也挽回不了舅舅的命。</br> 顧墨寒臉色凝重,南晚煙眼角的淚滾下來,悲愴道:“顧墨寒,我這輩子,真的……再也見不到舅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