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傍晚，天邊慘云漸收，府衙后院的房間里，南晚煙垂眸看著神秘兮兮的兩個小丫頭，忍俊不禁，“你們又在搞什么名堂？”</br> 小蒸餃沖她眨眨眼，笑容高深莫測，“待會兒娘親就知道了，咱們現在先去用膳，我們都餓了好一會兒了！”</br> 小包子也點點頭，粉雕玉琢的小臉十分討人喜歡。</br> “嗯嗯，我們已經很久沒跟娘親一起用膳了，趁著今日弟弟們都在，可要好好吃一頓。”</br> 南晚煙寵溺地捏了捏兩姐妹的臉蛋，“好，都依你們。”</br> 母女三人手牽著手來到院中，已經聞見四溢的飯菜香氣。</br> 遠遠的，南晚煙看見顧墨寒俯首站在桌邊忙碌著，擺放碗筷、端菜盛湯，腰間還戴著類似圍裙的東西。</br> 他的身形十分筆挺，墨袍襯得他膚色更加白皙，棱角分明的俊臉被光影勾勒出幾分柔和，像極了“賢惠”的夫君。</br> 安安和鬧鬧在旁邊幫忙端東西，念念也加入其中，三小只看上去不亦樂乎，關系也比方才緩和了不少。m.</br> 南晚煙瞬間明白了兩個小丫頭的意圖，挑眉無奈地看著她們。</br> “合著你們又是來幫你們爹爹示好的，對吧？”</br> 小蒸餃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一臉傲嬌道，“才不是呢，爹爹本來就做錯了，只是現在剛好到飯點，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br> 小包子略顯心虛地垂眸，絞著衣袖道，“阿姐說的沒錯，我們可沒有原諒爹爹，只是，只是站在娘親這邊而已。”</br> 南晚煙笑了笑沒多說，領著閨女們上前。</br> 正在忙碌的顧墨寒見南晚煙來了，狹長的眸子瞬間亮了亮，解下腰間的圍裙，一臉誠懇地去迎母女三人。</br> “晚煙，我今夜親自下廚做了些你和孩子們愛吃的菜，你……”</br> 他的姿態略有些卑微，兩個小丫頭看在眼里，都不敢多說半句，小心翼翼地去瞅南晚煙的表情。</br> 南晚煙面色如常，點點頭徑直坐下，“都站著做什么，先用膳吧。”</br> 顧墨寒臉上頓時一喜，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兩個小丫頭，仿佛在問南晚煙的態度為何忽然有所轉變。</br> 明明剛才，無論他怎么哄，她都愛搭不理的樣子。</br> 兩個小丫頭沖他擠眉弄眼，顧墨寒勾唇一笑，有閨女真好，他示意兩小只坐下，旋即又招呼安安等人，“安安，鬧鬧，你們三人也過來用膳吧。”</br> 他沒直呼念念名諱，還轉頭看了南晚煙一眼，生怕再惹她不開心。</br> 小蒸餃和小包子坐到南晚煙左側，故意空出一個位置給顧墨寒。</br> 兄弟倆聽到呼喚，都滿臉開心地奔向南晚煙，“娘親來了！”</br> 念念屁顛屁顛跟在二人身后，眼巴巴地仰頭望向南晚煙，眼底充滿了期待跟渴望。</br> 南晚煙揉了揉兄弟倆的腦袋，語氣溫柔，“你們二人，方才玩完以后洗手了嗎？”</br> 安安漆黑的眼睛骨碌碌轉著，轉身盯著念念，“你也沒洗吧，去幫我們端個小水盆來，我們三個一起洗手。”</br> 念念看了南晚煙一眼，立馬乖巧地應下，“是，鬧鬧大哥！”</br> 南晚煙看著他聽話的模樣，忍不住挑眉狐疑道，“鬧鬧大哥？”</br> “你們二人，欺負他了？”</br> 安安鬧鬧搖搖頭，異口同聲地答道，“沒有！”</br> “娘親不知道，他現在可乖惹，我們讓他幫忙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一點都不像從前！”</br> “沒錯，真的，不是，我們，欺負他，是他，自己，愿意的。”</br> 南晚煙清楚兒子們都不是會撒謊的人，想必定是這二人用了什么法子，才會在短時間內收服念念的心。</br> 一旁的小蒸餃和小包子瞧在眼里，知道真相，但誰也沒出聲。</br> 顧墨寒將最后一道菜擺上桌，念念正好端著水盆興高采烈地跑來，“水來了！”</br> 幾個孩子紛紛懂事地洗好手，落座時，念念湊到鬧鬧身邊，滿心期待地小聲道，“鬧鬧大哥，我今日表現得如何？”</br> 鬧鬧滿意地點點頭，“不戳，比我想得好多惹。”</br> 念念更加興奮，雙眼亮晶晶的，“那，那我是不是可以挨著你們母妃近一點？”</br> 他是真的很想跟南晚煙多些接觸的機會，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期盼。</br> 鬧鬧也沒為難他，拍了拍胸脯儼然一副大哥的模樣，“沒問題！”</br> “待會兒你就坐在我和安安中間，那樣能離娘親近一些，娘親喜歡吃蝦，你若是真想跟她說話，就給她夾愛吃的東西吧。”</br> 念念激動地握緊了小拳頭，“好！”</br> 這一天相處下來，他發現安安鬧鬧其實也不壞。</br> 之前他對他們不好，全是因為宮婢們總說這兄弟倆是爹爹在外面的孩子，一定會欺負他，所以他才先下手為強，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也是保護自己的安全，結果一直鬧得不太愉快。</br> 可今日經過爹爹和娘親的教導和調和，他的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也發現有爹爹和娘親在身邊，當真是最最幸福的事情。</br> 念念心滿意足地坐到鬧鬧身邊，隔著鬧鬧，他癡癡地看了南晚煙一眼，亮晶晶的眼里盛滿了喜悅。</br> 南晚煙沒注意，看著身邊的顧墨寒挑眉問道，“怎么突然想到給我們做飯了？”</br> 顧墨寒熟練地剝好蝦，放進南晚煙碗里，深黑的眸子帶著幾分愧色，“并非臨時起意，只是覺得虧欠你和孩子們很多。”</br> “再者，往后這樣的機會有的是，若是你喜歡，我可以天天做給你吃。”</br> 原本他倒是沒想今天就弄，下午南晚煙將他拒之門外后，他本想去找陸繹瀾問清緣由。</br> 誰知陸繹瀾也將他拒之門外，這兄妹二人的性格倒是如出一轍。</br> 沒辦法，他當時又見不到母妃，還不如回來做飯給南晚煙和幾個孩子吃。</br> 南晚煙心中歡喜，也沒再為難他，粲然笑著吃了蝦，又努努下巴示意顧墨寒道，“味道還不錯，我想吃那個。”</br> “好。”顧墨寒受寵若驚，沒想到南晚煙竟然主動給他機會，笑意斐然地照做。</br> 旁邊，幾個小家伙愣愣地瞧著，小蒸餃忍不住搖搖頭輕聲嘆道，“爹爹還真是‘妻管嚴’。”</br> 小包子捂著嘴偷笑，粉白的小臉染上喜色。</br> “那是因為爹爹怕惹惱了娘親，正想方設法哄娘親開心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