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方才去了躺茅廁,剛回來,就看到一個男人把鬧鬧拽進懷里,那個云側(cè)妃的兒子念念還站在旁邊瞧。</br> 鬧鬧的眼睛紅紅的,一個勁兒抵抗男人的擁抱,安安瞬間惱了,氣急敗壞地上前,要幫弟弟討回公道。</br> “好啊,你們竟敢,聯(lián)手,欺負,鬧鬧,看我的,厲害!”</br> 他撿起地上的樹枝就朝顧墨寒揮去,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br> 幾乎在同一時間,顧墨寒詫異地回頭,撞進安安那雙漆黑渾圓的眸子里,身體一震。</br> 面前的小男娃和他懷里的孩子長相如出一轍,都穿著黑色的衣袍,銀冠束發(fā)頗具英氣。</br> 雖然看著兇巴巴的,但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可愛的過分了,讓他一看就歡喜。</br> 安安手里的樹枝還沒落到顧墨寒身上,看到那張他和弟弟朝思暮想的臉,頓時停下,不可置信地紅了眼。</br> “爹,爹爹?”</br> 他還以為是有人在欺負弟弟,沒想到,竟然是爹爹來了!</br> 聽著這小家伙喊爹爹,顧墨寒的心都快化了,誰料懷中的鬧鬧這時忽然氣憤地喊道,“哥哥,爹爹壞!我們不要爹爹惹!”</br> 顧墨寒頓時有些緊張,慌忙走過去將安安也抱進懷里,眼神盛滿了疼惜與溫柔,“你們是安安和鬧鬧,對么?”</br> 他基本確定,他們才是他和晚煙的兒子。</br> 剛才還鬧騰的鬧鬧聞言,疑惑地眨眨眼,偏頭盯著顧墨寒,“爹爹怎么變傻了?”</br> 安安卻眼眶一熱,拽著顧墨寒的衣領不肯松手,“是,我們,我們是安安,和鬧鬧。”</br> “爹爹,難道,不認識,我們了?”</br> 他們是聽說爹爹好像失憶了,但前幾日,封央姐姐不是來信說,爹爹已經(jīng)想起來了么?</br> 兩個小家伙小心翼翼的,顧墨寒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抿抿唇滿是愧疚地道,“抱歉,之前發(fā)生了很多事,我的確有些記不得了,但我知道你們,你們是我的兒子。”</br> 鬧鬧終究年紀還小,見到顧墨寒態(tài)度誠懇,自己又的確想他了,便立馬原諒了他,埋在他懷里撒嬌。</br> “爹爹果然還是,墜好的!”</br> 安安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動,一雙小手在顧墨寒俊美的臉上摸了摸,“爹爹,我們,我們終于,見到,你了!”</br> 顧墨寒摟緊了懷里的兩小只,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幸福和激動。</br> 他大概猜到這是陸繹瀾的安排,真是令他格外驚喜,除了——</br> 顧墨寒下意識看了眼站在他身旁滿臉失落的念念,劍眉輕擰,“你是?”</br> 不等念念回答,鬧鬧哼了聲,略顯不開心地道,“宮里人都說,他是辣個,云側(cè)妃的孩子,素我們的弟弟,可他不是娘親的孩子,他不乖!”</br> 念念急了,趕緊跺了跺腳為自己打圓場,“不是的!”</br> “爹爹,你難道不知道我嗎?我娘親是云雨柔,我,我叫顧允念,念念!”</br> 他和云雨柔的兒子?!</br> 顧墨寒的眼神猛地一顫,盯著可憐巴巴的念念,一時間,有無數(shù)疑惑涌上心頭。</br> 他竟然跟云雨柔有了孩子?</br> 掌心布滿了細密的冷汗,他驚慌失措,一陣惶恐不安。</br> 難道是他喜歡上晚煙之前,他碰云雨柔了?晚煙知道么,他怎么辦,他對此事毫無印象。</br> 安安盯著念念,一臉憤憤不平的模樣,“爹爹,你要幫,我們,報仇!”</br> 鬧鬧趕緊附和道,“沒戳,爹爹要是真的還愛我們,就幫我們,教訓教訓,這個念念!”</br> 顧墨寒心亂如麻,怕南晚煙生氣,還得分神處理兒子的問題,“為何這么說?”</br> 念念見勢不妙,有些心虛地想要制止,卻不想鬧鬧先一步解釋道,“爹爹,自從我和哥哥回宮以后,他就一直債太皇祖母的面前,裝可憐!”</br> 安安用力地點點頭,“不僅,如此,念念還總是,背地里,欺負,我和,鬧鬧,搶我們,東西。”</br> “然后他轉(zhuǎn)頭,又去給,太皇祖母,告狀,說是,我們的,錯。”</br> 鬧鬧越想越氣,嘟著小嘴一臉委屈,可憐巴巴的模樣惹人心疼。</br> “關鍵是,太皇祖母之前一直跟念念生活在一起,每次他告狀,太皇祖母都偏心他,我和哥哥,說什么都不好使。”</br> “爹爹,你都不知道,我們兩個在宮里過得,一點都不開心,每天都在想你和娘親,可娘親教過我們,一定要做善良的人,我們?nèi)塘撕芫昧恕!?lt;/br> “可他想搶走娘親,送給我的玉佩,我必須捍衛(wèi),娘親說了,不能傷害別人,但也不能被人傷害,要反抗,所以我就跟他打起來了!”</br> 兄弟二人字字句句的控訴,念念的小臉一下紅透了,氣急敗壞地扯著衣袖。</br> “你們胡說!”</br> “我哪兒欺負你們了,明明是你們來搶我的東西,搶走我的皇祖母,太皇祖母,現(xiàn)在還要搶我的爹爹!”</br> 三個小家伙七嘴八舌,你說我不好,我說你不好,嘰嘰喳喳的根本掰扯不清。</br> 顧墨寒垂眸看著安安鬧鬧,兩個小家伙為了自證清白都快急哭了,他心里忍不住一陣疼惜,不過瞧念念那孩子,似乎也沒什么壞心眼。</br> 他揉了揉懷里的兩個小團子,眸光溫柔,“爹爹知道你們兩個受了很多委屈,男兒有淚不輕彈,總哭鼻子眼睛都哭壞了。”</br> 說著,他將兩個孩子放下來,擦了擦他們眼角的淚花。</br> 安安鬧鬧的心頓時被安撫了不少,念念則抿緊了唇,滿眼羨慕。</br> 顧墨寒認真的問:“安安,鬧鬧,你們想要爹爹怎么教訓他?他跟你們一個歲數(shù),小胳膊小腿話都說不明白,爹爹要是揍他,是不是勝之不武?”</br> 安安和鬧鬧略顯猶豫,還是點頭。</br> “那爹爹用自己的辦法解決,好么?”</br> 安安和鬧鬧乖乖點頭。</br> 顧墨寒摸了摸他們的腦袋,心頭更是欣慰,兩個小家伙被晚煙養(yǎng)的真好,他真驕傲。</br> 他看向念念,小奶娃畢竟三歲不到,沒什么是非觀念,純屬喜惡做事。</br> “念念,你覺得他們搶走太皇祖母,皇祖母,只是你覺得,他們沒有讓你的皇祖母丟掉你不是嗎?可你搶走他們的玉佩是事實,此舉構(gòu)成搶劫,只有強盜壞人才做這種事。”</br> “不僅會被人討厭會被揍,還要丟進牢里關起來,屬于很惡劣的行為,這次是他們心地善良,不想教訓你,知道嗎?”</br> 念念表情驚懼,似乎才明白過來自己剛剛做的事情很不好,他咬著唇,點頭。</br> 顧墨寒覺得自己真偏心,他目前弄不清楚念念是什么身份,可他終究沒忍住為安安和鬧鬧撐腰。</br> 哪怕對面的只是一個三歲不到的小孩。</br> 看小家伙害怕的模樣,他稍稍放緩,溫聲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既然知道錯了,你似乎欠安安和鬧鬧一個道歉。”</br> 念念咬著唇,看向安安和鬧鬧。</br> 爹爹說的對,強盜才搶劫呢,他不是強盜!他只是……不想讓這兩個陌生人,搶走他的家人而已,可爹爹也說的對,他們并沒有讓皇祖母她們拋棄他。</br> 他忍不住崇拜地望著顧墨寒,這一刻,畫像上的爹爹似乎變得更加英俊威武了,還很溫柔呢!</br> 他點點頭,有些別扭地看了眼安安鬧鬧,“我聽爹爹的,對不起,我不應該搶你們的玉佩,我以后不搶你們東西了。”</br> 安安和鬧鬧面面相覷,看著念念認錯,都忍不住撓了撓腦袋,心中的委屈與不滿卻似乎散去不少。</br> 顧墨寒捏了捏他們的小臉蛋,“安安,鬧鬧,念念已經(jīng)道歉了,你們要是不生氣了,這事就過去了好嗎,要是還生氣,那就不原諒他,以后不跟他玩,好嗎?”</br> 鬧鬧用力點頭,奶聲奶氣道:“我可以接受他的道歉,但不想跟他玩。”</br> 安安也點頭,“我,我也是!”</br> 念念抿嘴,卻沒有說什么,情緒低落的看著顧墨寒跟安安和鬧鬧親昵,滿眼的羨慕。</br> 爹爹對他們真好啊……</br> 顧墨寒沒意見,他失憶了不懂怎么養(yǎng)孩子,可他曾經(jīng)是個孩子,孩子當下受委屈了心里難受,大人就是應該要撐腰的,他們現(xiàn)在不想原諒就不原諒,等他們長大以后,這種小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br> 他剛要開口,身后忽然響起嬌軟困惑的聲音。</br> “顧墨寒,你怎么去這么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