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紙條打開,兩人就見上面只寫了短短三字——“去后山”。</br> 顧墨寒英挺的劍眉蹙了蹙,深黑的眼眸泛起冷色。</br> 與此同時,夜千風已經眼疾手快地劈暈了后廚里的兩個和尚。</br> “走吧。”顧墨寒放下手里的面團,凈手以后,眼神凌厲地出門。</br> 夜千風點頭跟上,臉色同樣有幾分凝重,兩人出門以后,碰上了焦急等待的蘭芷,便帶上她一起往后山走。</br> 佛堂里,聽到響動的辛幽神色匆匆地趕進屋,就見秦隱淵倒在地上,俊臉煞白雙眸緊閉,薄唇更是死死抿在一起。</br> “主子這是怎么了?!”他心神大駭,三步并兩上前查探秦隱淵的情況。</br> 南晚煙蹙眉,她早已清理干凈周圍的毒粉,語氣緊迫。</br> “他忽然毒發攻心,現在已經徹底暈厥過去。”</br> “方才我探了他的脈搏,發現脈象異常虛弱,需要立馬救治。”</br> 毒發攻心?!</br> 辛幽的眼神狠狠一震,頗為痛心憂慮。</br> “怎么會這樣,明明出府的時候都還好好的。”</br> “不行,必須立刻回府,要保主子性命無虞!”</br> 他顧不上南晚煙,就要將秦隱淵抱走。</br> “不行!”南晚煙厲聲打斷,迎上辛幽燃著怒火的眼神,鄭重其事道。</br> “我說了,他體內的毒太過猛烈,一旦毒發必須馬上救治,根本等不到回府。”</br> 辛幽急得滿頭大汗,幾乎是吼著出聲。</br> “那公主為何不立刻給主子救治?!”</br> 南晚煙姣好的面容被光影映襯出幾分冰冷漠然,“佛堂里燃著香,香氣太盛會影響他的狀態,并不便于救治。”</br> 辛幽咬牙,將秦隱淵的胳膊扛在肩頭,“那屬下將主子轉移到佛堂外面,這樣總行了吧?”</br> 南晚煙再次搖頭,語氣不容置喙,“戶外暴露的情況下,我沒辦法救人。”</br> 辛幽惱了,雙目猩紅地瞪著南晚煙,“有何不可?!”</br> 南晚煙聲音冷然,“你跟著你家主子這么久,應當知道我救人的習慣,既不能有人打擾,更不能有人在旁邊看著。”</br> 辛幽卻不愿,“不許旁人看著,若是主子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公主故意對主子動了什么手腳,屬下如何得知?”</br> 南晚煙早料到他會這么說,抱懷眸色清凜地盯著他,“隨便你,你是想在旁邊看著我救人,還是想眼睜睜看著你家主子死,都由你決定。”</br> 聞言,辛幽徹底慌了。</br> 他終究不是秦隱淵,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更沒有那么多城府。</br> 眼下,他只知道秦隱淵性命堪憂,若是再不救治,恐怕真的會有萬一,偏偏南晚煙醫術高明,除了她,或許沒有第二個人能有辦法……</br> 莫名的,他有些懷疑此事的巧合性,眼神審視地盯著南晚煙。</br> 但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主子早就做好了萬全之策,并且他身手了得,莫說一個女子了,就連顧墨寒都只能跟主子打個平手。</br> 所以應當不是南晚煙做的手腳,而且看主子現在的臉色和狀態,的確像是毒發的癥狀。</br> 見辛幽還在猶豫,南晚煙合時宜地說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帶著你家主子走遠,只要一間廂房,保證無人打擾即可。”</br> 這話仿佛逼了辛幽一把,他咬牙瞪著南晚煙,終究還是應下,“好,屬下可以答應公主。”</br> “不過,你只能去二樓的廂房救治,屬下保證,絕對不會有人上樓打擾,倘若公主耍什么花招,別怪屬下多有得罪。”</br> 南晚煙是主子要的人,他縱使再不喜歡這個女人,也要為主子考慮,絕不能給她逃跑的機會。</br> 南晚煙冷笑,此人還算有些心眼。</br> “可以,你和你的人先帶他上樓,我去拿藥箱。”</br> 辛幽派了五個禁衛軍跟著南晚煙去拿藥箱,自己則帶著秦隱淵去了西邊廂房的二樓。</br> 很快,南晚煙就乖乖地拿著藥箱回來了,看不出任何異常。</br> 辛幽下樓時,別有深意地叮囑一句,“公主應當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處境,千萬別想著做傻事。”</br> 南晚煙沒理他,徑直關上房門,順帶從里反鎖起來。</br> 關門的一剎,她就聽到外面響起辛幽冷沉的音色,“召集一半禁衛軍過來,將此處圍住,后院也要把守好,絕對不許任何人進出!”</br> 他要單獨包圍這座院子?!</br> 真不愧是程書遠的人,考慮周到。</br> 南晚煙來不多想,趕緊放下藥箱打開窗戶,期間連看都沒看床上的秦隱淵一眼。</br> 時間緊迫,她唯有這一個逃跑的機會,若是禁衛軍趕來圍住,就徹底失敗了。</br> 從二樓望下去,約莫有四五米的高度,下面雖然有花草,但并不能起到多大的緩沖作用。</br> 若是跳下去,死恐怕不會死,其他的就不好說了。</br> 冷汗順著南晚煙的額頭往下淌,她聽見浩浩蕩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狠心咬牙,踩到凳子上,果斷朝下放縱身一躍。</br> “不管了,賭一把!”</br> 萬一賭贏了,她就能順利離開了。</br> 失重感頓時涌起,耳邊的風聲快要鼓穿她的耳膜,南晚煙緊閉著眼不斷在心里安慰自己。</br> 整個過程也就一兩秒的事,突然一道清淡的墨香撞了她滿懷,結實的手臂穩穩地將她肩膀托住,唇上也被人捂住了。</br> 南晚煙赫然抬眸,瞧見顧墨寒那張驚為天人的俊臉近在咫尺,狹長的鳳眸更是噙滿擔憂嗔責之色。</br> 她一下激動起來,心中大叫,“顧墨寒!”</br> 他來了!</br> 他果然來了。m.</br> 顧墨寒垂眸看著懷中人驚訝的神色,劍眉卻狠狠一擰。</br> 他眼底的墨色快要溢出來,帶著幾分寒芒,壓低聲音指責道。</br> “你瘋了?知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簡直就是在拿命開玩笑!”</br> 那還不是為了逃出生天。</br> 南晚煙委屈地眨巴了兩下眼。</br> “罷了,先離開再說。”顧墨寒隱忍著,狹眸緊緊地抱著南晚煙,踮腳飛身穿梭進旁邊的竹林,順帶擲出一粒石子,關上了二樓的窗戶。</br> 幾乎是同一時間,禁衛軍們紛紛趕到,將廂房周圍堵了個水泄不通。</br> 其中一人驀然瞥見半空中一閃而過的紅黑色殘影,揉了揉眼睛,“方才……是有人過去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