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閻溯頭痛欲裂,蒼白的俊臉顯得虛弱病態,一雙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南晚煙,唇邊掀起冷嘲的弧度。</br> “你究竟想要本殿下有什么效果,若是你隨便扎本殿下兩針,就能讓本殿下恢復記憶,那天勝所有給本殿下看過病的太醫,就真成廢物了。”</br> 他何嘗沒有求醫尋法,私底下也一直在盡力治療他失憶一事,可這么長時間過去,終究沒有任何效果。m.</br> 更別提她這簡單的兩針了。</br> 聞言,南晚煙纖細的手指顫了顫,眉眼黯然。</br> 她其實是知道的,空間里的藥幾乎都是神藥,想要緩解藥效,根本沒有那么簡單,也難以逆轉。</br> 可即便如此,為了渺小的希望,她還是想要試試。</br> 她拔掉銀針,深深看了秦閻溯一眼,滿眼的失望和委屈。</br> “我累了,不想跟你吵,你是不是顧墨寒,一查就知,不必急著否定我。”</br> 她的確沒心情再吵了,也必須盡快結束這場鬧劇。</br> 程書遠如今找不到她,一定翻遍了全城,她若再不回去,他恐怕會遷怒于人。</br> 秦閻溯看她滿臉的悲傷,薄唇翕動,腦袋作疼,又不知說什么。</br> 而她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指環,細細的摩挲了下,咬牙扯下來,重重放到桌上。</br> 秦閻溯看著她無名指上,因為取戒指留下的紅痕,心中莫名一疼。</br> 南晚煙見他面上沒有任何的反應,可見以物喚他的記憶,也喚不回來,聲音都低落了。</br> “這東西你自己留著吧,等你什么時候想起來,我們也曾有過類似的,再說送我?!?lt;/br> “不過我警告你,我已經很難過了,你要是再讓我傷心,回頭我不一定愿意收,到時候,你別抱著我哭?!?lt;/br> 彼時畫舫已經靠岸,南晚煙說完,甚至都沒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下了船。</br> “孟芊芊,站住!”秦閻溯看著她纖柔的背影決絕,心中驟然發緊,他剛準備起身去追,眼前卻一陣發黑,重重的摔在了船板上。</br> 他的腦海里像是不斷涌現碎片,還有好多陌生又熟悉的話語——</br> “我答應你,等我好了,就帶著孩子們回家……”</br> “當年我沒有好好對你,我沒給你一個轟動天下的大婚,甚至傷害你,我很后悔,悔的腸子都青了……”</br> “若有來生,我一定放下所有,一心一意,只對你一個人好……”</br> 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不斷回響,秦閻溯的心臟像是驟然梗住,劇烈頭疼,腦袋疼得也令他面色崩裂。</br> 他疼得快要喘不上氣,躺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南晚煙遠走的背影,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br> 南晚煙離開畫舫上了岸,一道冷厲的視線始終在暗處緊隨她的身影而動。</br> 道邊茶館的閣樓上,秦暮白臉色陰沉地看著人群中的南晚煙,攥緊了酒杯。</br> “沒想到,她不是太傅嫡女孟芊芊,這么重要的消息,本公主居然昨日才聽說?!?lt;/br> 有人曾在前幾年拜訪太傅府的時候,無意間見過閨閣中的孟芊芊。</br> 雖說女大十八變,但也不至于變化這么大,與現在的“孟芊芊”,根本就是兩個人。</br> 那人昨晚來公主府上,聊到近日皇家的“雙喜婚姻”,才將這消息,半遮半掩的告訴了她,說怕她皇叔上當。</br> 顧墨凌站在她的身邊面無波瀾,灼熱的目光緊鎖在南晚煙身上,似笑非笑地敷衍應著,“嗯?!?lt;/br> 秦暮白也沒在意,惡狠狠地笑了聲,眼底的邪惡之意逐漸濃烈。</br> “不過這樣,正合我意。”</br> “雖然本公主不知道她有何目的,但她現在身為秦隱淵的未婚妻,假身份就是她的把柄,恰好能為本公主所用,成為刺向秦隱淵的一柄利刃?!?lt;/br> “他之前不是狂妄的很,連夜血洗公主府,還撂下狠話警告,本公主要是不消停,便要了本公主的命,如今風水輪流轉,終于,轉到他這里來了。”</br> 越說,她就越高興,笑得合不攏嘴。</br> 顧墨凌譏諷地掃了秦暮白一眼,當真愚不可及。</br> 秦暮白雖然沒懷疑,但他總覺得這假孟芊芊,就是南晚煙扮的。</br> 之前在公主府的家宴上,他便覺得此女大智若愚榮辱不驚,很有南晚煙的風度跟氣勢,后來,她又很被顧墨寒和程書遠看中。</br> 這二人都不是見誰愛誰的性子,除了南晚煙能讓他們傾倒,他實在想不到第二人……</br> “顧墨凌,你在聽沒有?”秦暮白不耐的語氣打斷了顧墨凌的思緒,男人心中不悅,卻笑瞇瞇地輕聲道,“公主所言甚是?!?lt;/br> “你利用這假孟芊芊去給崇凜王添堵,是再好不過的選擇。”</br> 秦暮白得意地翹起下巴,眼神勢在必得,“算你識相!”</br> 顧墨凌笑意更濃,卻帶著一絲嘲諷和看戲似的輕蔑。</br> 鷸蚌相爭,他就不必多嘴了,等引火燒身,她就知道怎么死了。</br> 南晚煙今日累的很,在岸上看了圈沒找到程書遠,便打算回宮了,橫豎他已經起疑,她只要回宮,他一定能收到消息。</br> 明日再解釋吧。</br> 路過一條小巷時,一個小男孩忽然將她攔住,仰頭笑嘻嘻的問,“你是孟芊芊嗎?”</br> 南晚煙看著這陌生的小孩,心中起疑,“你是?”</br> 男孩年歲不大,伸手遞給她一張字條,“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br> 南晚煙接過展開一看,眼神狠狠震住。</br> 字條上寫著,真正的太傅嫡女現在就在他們手上,她若是現在跟孩子走,凡事都有余地,但若是不去,明日孟芊芊的尸體就會出現在太傅府門口。</br> 南晚煙臉色驚愕,竟然有人知道她不是孟芊芊?</br> 不應該,此事她的天衣無縫,嚴格保密,而且真正的孟芊芊,也應該離開天勝了。</br> 怎么會落人手里,可萬一……</br> 南晚煙秀眉擰緊了,目光掃視了一圈,果然有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在盯著她。</br> 眼下,她已經在監視下了,去與不去,都一樣。</br> 她故意弄松了腰間的玉牌,蹲下身面色凝重地沖小孩低聲道,“小朋友,那人想讓你帶我到哪里,你直接帶我去吧?!?lt;/br> 孩子仰起頭天真無邪地笑了,“好呀!”</br> 南晚煙站起身來,笑容微斂,跟著男孩兜兜轉轉,離開鬧市到了一處人跡罕至的無名府邸。</br> 孩子將她領進門便跑了,她環顧四周,荒草叢生,還有一片湖,深色的湖水在月色下平靜無波,荒涼又可怕。</br> 就在這時,閣樓老舊的木梯傳來吱呀聲,她警惕的抬頭,借著月光,看見了一個嫵媚漂亮的女人,從閣樓上緩緩走了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